他困倦地睁开眼睛,忽然发现身旁的位置居然空了,他立刻清醒过来,坐起了身。
幸运的是,陆平并没有离开房间,而是披着一件厚外套站在窗前。
这么冷的天,男孩光着脚,一手扒开窗帘,向外张望,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天还黑着,星星点点的星光在夜空里忽明忽灭,墙上亮着一盏昏黄的夜灯,影影绰绰的,旁边的电子闹钟显示现在才四点半。
也就是说,他们只睡了短短四个多小时而已。
沈雨泽见陆平醒了,干脆起身下床,也学着陆平的样子披上外套,走到了陆平身后。
“怎么起得这么早”刚睡醒的沈雨泽喉咙有些沙哑。
“靠,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正趴在窗前的陆平被吓了一跳。
因为昨晚的事,他现在光是听到沈雨泽的声音就觉得尴尬又羞耻,遮遮掩掩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好在,沈雨泽并没有发现他的不自然也可能是发现了,但是体贴地装作没发现,转而问他在看什么。
陆平便让出自己的位置,把窗帘拉开,指着外面说“你往元帅庙那边看。”
椒江城向来有佛宗道源之称,北岸尤其注重祭祀,每个村镇都有属于自己的庙堂,这是沈雨泽第一次来北岸游玩时就发现的事情。有的庙堂香火鼎盛,红墙黑瓦,佛镀金身;有的庙堂只有小小一间院落,高居其上的并非是坐莲观音,而是道教的诸位神祇。
陆家所在的这个小镇也有自己的庙堂,供奉着道教的赵元帅。沈雨泽几次从那庙前经过,经常看到有人出出进进。
凌晨四点半,四下一片漆黑,唯有远处的元帅庙亮起了灯火。
星星点点的灯笼高挂其上,照亮了庙前躬身的人群。
沈雨泽“他们在做什么”
“那是主祭在带着大家做准备”一想到即将看到的祭冬仪式,陆平语气逐渐变得雀跃,迫不及待地推着沈雨泽,“快点下楼,天亮之前咱们要在门口迎板龙”
沈雨泽来不及问板龙是什么,陆平便催促他赶快换衣服洗漱。因为太过心急,陆平差点忘了穿拖鞋,还是沈雨泽提醒他,他才记得把冻得冰凉的脚塞进鞋子里。
沈雨泽原本以为他们已经起得很早了,没想到下楼时,陆家夫妻俩已经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了。
冬至的早上是一定要吃冬至圆的。陆妈妈做了两种,一种是甜的擂圆,一颗颗实心元宵在红糖黄豆粉里滚上几圈,一边滚一边念“擂圆团圆,万事皆圆”;还有一种是包心的咸味冬至圆,春天存的笋干和香菇、猪肉馅混在一起,捏成一个个拳头大的团子,上锅蒸透。
两种冬至圆摆在餐桌中央,还有一碗用米粉糊做的糟羹,作为早餐的配汤。陆妈妈见两个孩子下来,赶忙招呼他们“平平、小沈,你们赶快趁热吃,我上楼去叫安安起床。”
沈雨泽起的太早,感觉昨晚吃的饺子还没怎么消化,所以甜味的擂圆和咸口的冬至圆各吃了一个就停下了,倒是热乎乎的糟羹他喝了一大碗,羹里放了肉丝、芥菜丝、木耳丝、豆腐干,在寒冷的清晨喝上一碗,能从胃里暖到心里。
身旁的陆平对糟羹兴趣不大,不过擂圆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擂圆做起来太麻烦,光是外面那层粉就有好几道工序,如果不是冬至,陆妈妈才不会做呢。
沈雨泽看他一口一个,有些担心他吃多了黏的食物没办法消化。
等到安安揉着眼睛下楼时,陆平和沈雨泽已经吃完了各自的早饭。
小姑娘困得东倒西歪,上下眼皮几乎黏在一起,根本睁不开。她摸索着给自己碗里放了几只冬至圆,吃的时候脑袋不停“点头”。陆妈妈一边给她扎辫子,一边数落她“天珠囡,昨天是你说要起来迎板龙的,结果今天赖床到这个时间,”
沈雨泽又一次听到“板龙”这个词,好奇地问陆平究竟指的是什么。
陆平不正面回答,故意卖关子“你一会儿就能看到了。”
一家几口人吃完冬至圆,陆爸爸和儿子一起把供桌抬到大门外,摆上香炉、贡品和香烛,激动地等待吉时的到来。院子前的灯柱上挂了两鞭火红的鞭炮,每挂都有千响。昨夜叠好的金元宝堆在筐里,地上用石灰画了个圈,一会儿金元宝就要在圈里点燃,据说这样点燃的元宝可以更快送到祖宗们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