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师轻声回答“他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他和伊文其实都已经做到他们能做的极限了。”
那是两个连身形都还很单薄稚嫩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像他们躺在草丛中、枕着手臂期望的那样,长成优雅的绅士和温和的画家,结伴坐着火车去所有地方旅行。
z1没有开口,只是没能忍住抬起手,揉了揉那个幽灵的头顶。
接触到那个少年身形的幽灵的一瞬间,一股无形的巨力骤然让z1变了脸色。
仿佛漫无边际的冰冷窒息感,瞬间无声无息地淹没了z1。
他像是忽然被限制住了全部行动,全身的力气都骤然消失了,有什么拖着他不断向下沉。
催眠师最先发现了异样,惊慌抬头“凌队”
“没关系,长一长记性不是坏事。”
凌溯现场教学,拍了拍z1的肩“记住了吗这才是真正的认知侵入。”
z1“”
“闭上眼睛。”凌溯说。
z1一动都不能动,连眼睛也被迫只能一直睁着,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凌溯轻叹了口气,左手封住了z1的视线,右手似乎是用了某种寸劲朝他胸口倏地一推,就将z1彻底推出了属于艾克特的轨迹。
他毫不耽搁,抬腿把依然没有恢复行动能力的z1踹向催眠师。手术刀落在掌心,寒光一闪手起刀落。
幽灵的左胸多出了一道伤口,像是水银一样半凝固的冰冷液体缓缓淌出来。
凌溯专注地盯着那道伤口,伸出左手,庄迭已经将同样从轨迹中取出的草叶交给了他。
凌溯用那片草叶在丝绸郁金香上打了个结,拢在掌心双手一捻,再摊开手掌时,已经变成了一朵真正的、正热烈开放着的郁金香。
他割断了所有的轨迹,把缠绕着青翠草叶的郁金香放进幽灵空着的胸口。
庄迭取出属于伊文的画笔。
笔头上汇聚起带有色彩的雾气,那是种流动的蓝色,像是海浪在夜里闪烁的点点荧光。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总是注视着艾克特。
伊文长久地注视着艾克特,那个像是狐狸一样狡黠、却又像是兔子一样单纯善良的少年,是比任何人都更可爱的骗子。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那么短,每分每秒都用画笔记录下来也不够。
艾克特悄悄往他的咖啡杯里加牛奶,偷偷趴在学校的窗户外面看他,趁着他睡着给他口袋里塞小孩子才感兴趣的糖块。
艾克特拖着他在铁轨上跑,抱着他在草丛里打滚,骑着那匹马,追着电车风驰电掣地狂奔。
他们半夜去码头上游荡,被夜色笼罩的海滩上,艾克特彬彬有礼地朝他脱帽,牵着他的手,在没有音乐的节拍里跳着那些只有恋人间才能跳的舞。
那个世界上最笨的骗子,还以为从没泄露过自己的心意。
那支画笔完全不需要被入梦者控制,它熟练地、专注地、一丝不苟地描绘着艾克特的每个细节。
电车缓缓入站,这一次z1顺利登了上去。
庄迭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金币,他们所有人都上了车,只有幽灵依然被拒绝在了电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