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越来越响,徒羡鱼痛苦地捂住耳朵,转身跑出客栈,试图用距离来减轻受到的折磨。
“在下风楼,江湖人送了我一个外号,叫琴魔。”客栈老板笑容愉悦,“近日就来了你们两位客人,客房都是你们的。”
“别捉弄她。”裴眠雪冷冷投去一瞥。
琴音立刻止住,客栈老板从琴上垂下手,话里满是叹息“岁熄君,我这里多少年才有人来啊。”
裴眠雪理也不理,上去二楼,推开一间门。
这是客栈里最宽敞的房间之一,拔步床靠墙,正对的另一面墙前靠着用餐的方桌,桌旁两把圈椅,窗前摆了张书桌,笔墨纸砚俱全。裴眠雪丢了道术法,将房间清理了一遍,走到书桌前。
徒羡鱼跑回客栈、紧随其后,回身关门之时想起某件事,动作一顿,紧张地道“你的猫也来魔渊了,我们忘了把它带出来”
“那家伙最擅长的伎俩就是逃命。”裴眠雪倚在书桌前,理着衣袖说道。
徒羡鱼心下稍安,续上关门的动作,小声打探“你和这位老板是什么关系啊”
“没有关系。”裴眠雪眼都不抬,回答说道。
徒羡鱼再迟钝也察觉出这人心情不大好,小心翼翼瞄了他两眼,坐去床上。
她不说话,裴眠雪也不开口,屋室内安静得可怕。幸而没过多久,门被敲响,传来客栈老板的声音“两位客人,请用茶。”
徒羡鱼一阵风似的下床、去到门口,开了门,看见门外就一个木托一个茶壶两个杯子,客栈老板并未上来。
她把这些东西端到桌上。
鬼施加在徒羡鱼身上的幻术仍在,她依然红衣红裙,头上压着顶凤冠。因了是幻术的缘故,她并无什么感觉,但行走之间袖摆和裙角翩翩起落,端的是惹眼。
“穿的是什么破烂玩意儿,丑死了。”裴眠雪嫌弃地蹙起眉。
“你看不出我身上被施了幻术吗”徒羡鱼低头又抬起,低声嘟囔。
裴眠雪自然看得出,听了她的话,没好气道“你不知道让我解”说话的同时,手指一抬,点了一道法术过去。
徒羡鱼露出原本的衣裙,雨过天青色为底,袖口裙摆上都是棠花。
裴眠雪微怔“我的衣裳”
徒羡鱼怕眼前这位本就心情不大好的大爷生气,走到他面前,拽拽他的衣袖,讨好笑道“我这不是没几件衣裳吗只好借你的来穿穿。”
“呵,住我的地方,穿我的衣裳,却千里迢迢跑去和别人成亲。”裴眠雪面无表情把衣袖从徒羡鱼手里扯出去。
“那是形势所迫,不是真的成亲。”徒羡鱼解释。
“没想到他连正面一战的勇气都没有。”裴眠雪扯唇冷笑。
“是我选的。”徒羡鱼低下头。
裴眠雪从她身前绕开,走去屋室另一侧,又冷冷地笑了声“看来你很为他着想。”
徒羡鱼转身瞅着他,得出结论这个人生气了。
这还是认识裴眠雪这么久以来,徒羡鱼第一次看见他生气。他既不沉眉也不瞪眼,但周身气压很低。徒羡鱼觉得新奇,又有点儿害怕。
好像打他出现在鬼镇里,他的情绪就不高。是那个半神把他惹着了不像。他是从情绪不高一点点滑向生气这个范畴的。
难不成是她惹到他了因为她在鬼镇里答应同师无涯成亲好像真是这样。徒羡鱼把他们放才说的话回忆了一遍,小步小步地向他蹭过去,轻声道“你别生气了。”
裴眠雪坐进方桌旁的圈椅中,声音凉幽幽“没生气。”
拧巴。
这人怎么这么拧巴
徒羡鱼忍住想要戳他的念头,把另一张椅子搬到他面前,和他对坐,说道“你就是生气了。”
话语轻顿,又说“我不是来找师无涯的,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做什么。”裴眠雪靠上椅背,神情冷淡。
“师父说你遇到麻烦了。”徒羡鱼轻轻一叹,“柱柱啊,你没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