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和元衿闲扯了几句,才匆匆回马场去要练骑射。
问及舜安彦,太监只说他已经走了。
胤祺心里叹气,想舜安彦可怜,应是回家应付难缠的老娘和吓人的表妹了。
然而胤祺料错了。
舜安彦从疏峰出来,沿着畅春园东墙荒芜的小路走了出去。
走着时心想,他刚才半点都没骗人,他的确很久没有做过恶梦了。
倒不是哪个神医妙手回春,而是噩梦里的人跳了出来,闯进了现实世界里,天天都可以给他送点噩梦。
“善良、聪明、温柔”的仙女五公主哪里是好伺候的。
五阿哥真是乱来,他哪敢肖想元衿什么,她只要有一个月不给他出难题,他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从去年九月被她逼债后,天知道他私下里都过得什么日子
先是十月初,京城早雪,白茫茫覆盖畅春园的第一天,元衿早课时坐在位置上,揉着通红的鼻尖遗憾地说“来书房的路上都没有个有趣的雪人呢。”
他几个哥哥当时就要出去让人给她堆,她却很是宽容地说不必了,天气太冷冻到人多不好,惹得五阿哥他们连夸她懂事。
只有他懂,别人不可以冻,他这个奴隶不配喊冻。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先到园子,在疏峰至上书房的必经之路上,堆了五对三寸高的小雪人。
再是到了十一月,元衿有天说烧着暖炕最适合吃冰,且要混了果汁做成小棍子才好吃。
这事倒没和他说,但那日在上书房里是太子恨铁不成钢地念叨元衿,说她不知道保养身体,捣鼓什么冰吃。五阿哥又说奴才们都蠢笨,不过是个冰棍都做不好,不能让元衿吃得满意。
舜安彦立即又懂了,当晚回去报了方法让慎兴永连夜尝试,第二日提溜两茬冰,手冻得通红给她送到福君庙,看着她守着两个暖炉吃了半根。
他做法正确,她吃完了心情大好,还慷慨地把剩下的都让他吃了。
紧跟着就是十二月,接近过年正是宫里演习雅乐的时候,内务府新造了金编钟摆在那里,一队人叮叮咚咚成日敲个没完。
元衿非说那些音乐不入耳,和九阿哥一起凑在书房角落讨论康熙爷跟前有一个姓白的法兰西传教士,带了个木头和丝线做的乐器叫小提琴,音色极其好听。
他能不懂这个暗示吗立马让慎兴永他们去京城传教士驻扎的南堂,磨破嘴皮子花了一千两后弄了两把来,趁腊八节当做礼物,一把给了元衿一把给了九阿哥。
但颇为意外的是,元衿竟然真的会拉琴,收到后装模作样地搞出了几天锯子声后,就变成了传教士交口称赞的音乐才女。
以上都是去岁的事了,至于今年的一月到八月,他更是没有一个月能消停下来的。
马上就要南巡了,他自己行李一点没收拾,单单忙着给公主殿下准备了一大堆东西,悄悄透过青山放在了福君庙。
刚才他随意一瞧,青山办事妥帖,他送的东西都放在了最后那个箱子里。
舜安彦立在福君庙不远的墙角下,不断回忆着自己惨痛的过去。
连元衿的宫女青山,现在瞧他的眼神里都有了点同情。
想着想着,似乎听到熟悉的脚步,还不待回头,肩膀又被猛地拍了下。
他下意识抬手,在会伤到人前收了回来。
元衿哼笑了下,“鄢少爷也不是不能改啊。”
舜安彦看看自己的手,叹了口气说“我说到做到罢了。”
“等本公主干什么”
“还缺什么吗”他怕上路了元衿突发奇想,特意来问一问。
“想到了再说喽。”她满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