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圭的马车从大路上赶过,路过鱼头的宅子,就闻见那股浓郁的香气。比用椒麻涂墙的清香还要浓郁,比烹制腊肉还要诱人。
窗户被照得通明,风撼动窗门的乒乓响声,配合动物油脂特别的芬芳,流着油的香气把整个街道都变成了食肆一般,所有人都咽着口水,眼冒红光。几个人朝鱼头宅子吐口水,倒是没说出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名句,但相同那种心情,却跨越了时间,和千百年后的后裔们没差了多少。
白圭眉头皱了皱,想起鱼头火锅,想起他的鸿沟,想起他离开宫殿后与自己背道而驰的方向。这个人比他早以为的更有才华,更天真也更麻烦。
他只希望,这麻烦不要引火烧到他自己身上。
鱼头没有回家。以玩家的思维思考,他是在很难去把那个宅子当成是自己的家,那充其量,就不过是一个存档点和传送门罢了。
他去了别的地方。
撩开酒肆帘子,鱼头火锅看见那靠在窗边的客人,高兴地大喊出对方的名字“公孙鞅”
未来的商君商鞅,此时的公孙鞅抬起头。
他虽然不明白鱼头火锅为何如此高兴,但也被他影响着,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鱼大夫,你总算记得我的名字了。”公孙鞅不擅长开玩笑,他用金属声音说出来的话好像是在指责鱼头火锅一直搞错了他的名字。
鱼头摸摸鼻子。
他可算是被战国的称呼弄晕了。他明明知道面前的人就是商鞅,但却不能叫他商鞅,因为他现在还不叫商鞅,而要叫公孙鞅、卫鞅、姬鞅。后两个叫起来还有风险,容易让人觉得自己是在骂公叔鞅心不在魏。
他彻底晕了。
鱼头在公孙鞅对面坐下,自己拿了个杯子。
“公叔痤已经回去了,你还不回去”鱼头问。
公孙鞅摇头。
“再坐一会。”
他的目光越过窗框,扫着街上行色匆匆的行人。
鱼肉抿了口魏国最好的酒,整张脸脸一下被酸的皱起来。他吐吐舌头,放下了酒杯,又抬头看公孙鞅。
公孙鞅有一张很方正的面孔,头发梳的很平整,一丝不落地用冠束住。他的轮廓很清晰,因为长期处于严肃的状态中,鼻唇沟和眉心加深,显得老气横秋一脸苦相,和他年轻的面孔很不协调。他的眼睛明亮有神,一只眼里好像有一千只眼珠那样目光敏锐而犀利,捕捉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细节。
鱼头火锅心中好像浮现了一个摄像机,他用意念操纵着摄像机围绕着商鞅转了转去,寻找着最佳角度。他恨不得把镜头怼到商鞅脸上,好好拍一拍这个大明星。然而这个游戏并不能操控镜头,视频具体录成什么样,只有他退出游戏才能看见。
他抓耳挠腮,在椅子上动来动去,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商鞅出场的视频放出去,但一直拍不够素材。
两人聊了一会李悝和他的法经。公孙鞅和鱼头都很推崇李悝依法办事的改革方向,认为法律至上。
鱼头嘴一秃噜,话想都不想地就出来了“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公孙鞅眼前一亮,那张严肃的面孔舒展了一下,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