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淮安仿佛没听懂她的话,定定地看着她,梵音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如此纯良温驯的眼神,像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让人忍不住对他心生怜爱。
梵音伸手拿掉盖在他额头上的湿毛巾,用柔软的掌心贴了贴他潮热的皮肤,笑着说“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哪里都不去。”
杨淮安怔了几秒,乖乖闭上了眼睛。
雨还在下这是“天时”,因为大雨会严重干扰丧尸的听觉和嗅觉,不会对转运物资造成太大阻碍。
其实也没有多少物资需要转运,收集的柴油每隔一周就会运往港口,直接注入轮船的油舱,港口的守卫也是一周轮换一次。
需要转运的是一些食物、淡水和药品。船上不能做饭,只能提前准备好干粮,比如用面粉做的烤馒头片和面包,用大米和花生米做的炒米砖,保质期都挺长,足以支撑他们度过在海上漂泊的这十几天。就算饮食耗尽,还可以临时靠岸,等补充完物资再重新起航,只是会多耗费些时间门。
总之只要燃料充足,其它的都不是大问题。
忽然听到敲门声,梵音起身走出去,将卧室的房门虚掩,说了声“请进”。
进来的是张晓娟。
见她手里提着个手提包,梵音高兴地问“晓娟阿姨,你决定和我们一起上船了吗”
没想到张晓娟却说“我不走。”
她走到梵音面前,把手提包递过来“里面是些吃的和穿的,都是给你的。”
梵音犹豫了下,伸手接住,由衷地说“谢谢。”
虽然梵音很想让张晓娟跟他们一起走,但既然她决定留下来,梵音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每个人都是命运长河上的一叶浮萍,萍聚萍散,各有因缘,无须强求。
张晓娟抬手,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吊坠最常见的红色编绳,下面缀着一枚造型简单的圆形玉坠。
“这是我女儿出生那年,她外婆送给她的祥云平安扣,还去寺庙里请大师开过光,保佑她平安长大,无病无灾。”张晓娟垂眼看着躺在手心里的白色玉坠,神色戚戚,“我女儿从小不离身,戴了整整十六年。我听过一种说法,人死后,灵魂会附着在陪伴她最久的东西上。而且玉有灵性,如果我女儿的灵魂还停留在这世上,她一定就栖息在这块玉里。”
“我女儿长这么大,从没出过这座岛。”张晓娟抬头看着梵音,“我想把这个平安扣送给你,请你带我女儿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以吗”
梵音忍着泪点头“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戴着它。”
她弯腰低头,让张晓娟把吊坠挂在她脖子上。
张晓娟顺手帮她整理头发,低声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梵音主动拥抱她“晓娟阿姨,你要好好的。”
张晓娟有些哽咽“你也是。”
只抱了一会儿,张晓娟就松开她,没再多说什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梵音目送她离开,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等情绪沉淀下去,转身回了卧室。
杨淮安这一觉睡了很久,他再次醒来时,天已蒙蒙亮了。
他一偏头,就看到了蜷缩在他身旁的女孩。
她枕着毛绒小熊,侧身面朝着他,眉头舒展,呼吸轻匀,睡得安详。
杨淮安想拨开落在她脸上的发丝,刚抬起右手就牵动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梵音睡得并不沉,杨淮安一出声她就醒了。
她坐起来,牵起一丝疲惫的笑“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受伤对杨淮安来说是家常便饭,他的身体早已对疼痛有了耐受性。
“还行,”他哑声说,“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