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初身上的新袍子当然不是他自己准备的,而是徐姑娘给的。
他近来都按着前头约定好的那般,下了值之后就去徐记解那天书似的账册。
旁人看来根本不可能解开的东西,他自有办法。
前头经过他自己私下的复盘,已经从那些圈圈画画中大概分出了几种不同的笔迹。
说笔迹其实也有些偏颇,因为小圆她们根本不会写字,但没受过训练的孩子,握笔的姿势千奇百怪。
不同的握笔姿势也就造成了不同的着力点,他就是从这么点细微之处观察出来的。
后头他让小圆那些孩子们跟往常一样,在徐姑娘忙的腾不开手的时候仍旧帮忙记账。
等观察了几日之后,他就能把笔迹和人给对应上了。
对上的同时,他也观察出了每个人画符号的习惯,比如小圆就特别喜欢画圈,她的一个圈就是一文钱。
其中的过程说来简单,但因为不想打乱徐记本来的运作模式和日常经营,所以花费了不少时间。
等得出结果后,他就开始整理账册了。
徐姑娘给了他年的账册,但其实只要看今年的就成毕竟前头她按着最高档交的商税,只可能多交,不会少交。而多交的部分,总不可能让衙门退还。
所以只算今年的账就好。
因为已经知道了翻译天书的方法,所以后头把账册翻译成通用的文字,再加以计算,对梅若初而言就特别简单了。
只用了几日工夫,他就新做了一本账册给徐姑娘。
“前一年的账册我虽没重做,但也看过了。每年入冬之后,年关之前,店铺的生意都会比平时还好一些。徐娘子也会做比平时多一倍的糕点来卖,所以总体挣得银钱大概在这个数。”
一间铺子能挣多少钱,那绝对是商业机密了,所以梅若初并不宣之于口,而是用手指蘸取茶水,在桌上写了。
等徐姑娘看过,他又用随意地用袖子给抹除了。
“所以您家并不用按着最高档位交税。”
徐姑娘初时请他,既是相信自己看人的本事,也是眼瞅着就要到年根,病急乱投医。
没想到还真让她给撞上了梅若初。
徐姑娘平时并不怎么笑,毕竟是一个女子支撑门户,脸上笑容多了,有些个心术不正的,就会起别的想头。
但悬在她心头年一块大石落地,她呼出一口长气的同时,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梅若初连忙错开眼,又道“往后这账册”
徐姑娘快人快语接口“等过完年,我准备给小圆她们排个班,让他们轮流去楚山长办的女学里头上课。也不求她们装多少墨水,但总归能认得几个字,不至于在这账册上勾勾画画的。”
梅若初微微动容,称赞道“徐娘子大义。”
在徐记做了这么些天的工,梅若初对小圆这些孩子的了解深了一层。
这些孩子大多都是没有父母,或者是被偏心眼的父母插了草标准备卖身的。
徐姑娘收养了她们,还给开了工钱,虽也不多,但绝对称的上是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