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门口,一辆低调马车行驶在黄泥官道上,车夫刚想和里面的人说什么,就听到一声悠远沧桑号角。
车夫顿了顿,十几秒过去,当天地间重新恢复平静后,才笑着感慨道“这次陛下御驾亲征,必定打得北夷人屁滚尿流”
马车里传来轻微响动,一个嗓音低沉的女人问道“陛下英明,定然如此。”
“是吧说句犯忌讳的,”车夫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咱们这位新圣人可比之前那位好多了,至少没那么多荒唐事。”
女人沉默片刻,幽幽问道“先帝行事固然荒唐,但十八年来也风调雨顺”
“唉,您也说了嘛是上天恩赐的风调雨顺。”车夫无所谓道。
女子不再吭声,好像不太高兴。
车夫暗自思忖,莫非她说错什么这位客官特别喜欢先帝那倒是她多话。
出来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最忌讳得罪客人,她想着说点什么弥补,却听闻马车中传来一声情绪极其复杂的叹息。
马车里,一个俊美男人满面担忧看向身旁女人,后者长相平平,手上带着不少老茧,一看就是做惯粗活的人,和她不怒自威的高贵气质丝毫不搭。
“陛妻主,”男人及时改口,“您不要听这个刁民胡说。”
“您为国为民近二十年,他们竟然都归功于上天,若无贤明圣君,何来天地祥瑞”
女人垂下眼眸,自嘲道“可惜百姓不这么想。”
俊美男人拉住女人布满老茧的双手,下意识一愣,接着抱怨道“萨宁也是的怎么为您找了具下仆身体还把我们赶出皇宫就什么也不管了,只说让我们自谋生路。”
“他若真忠心就不该说出这些话”
女人幽幽瞥他一眼,深深叹了口气,终究什么都没说。
她的爱郎还是什么都没懂,萨宁是来真的,他说过不管,就绝不会管他们死活。
萨维竹想起那个男人眼含淡漠,嗓音沉静“看在蓁蓁的份上,我帮你们最后一次。带着你的爱郎离开都城,不要再回来,从此你和萨氏再无关系。”
“冥尊让你借尸还魂,等于让你多活一次,拿着这二十两,你们夫妻找个小城好好过下半辈子。”
“您不必担忧,上官氏是东齐望族,我可以找亲戚”
“上官氏被夷三族,你能去找谁”萨维竹冷不丁打断道。
男人顿住,眼眸微微发红,咬住嘴唇强忍泪水,坚定道“上官氏还有三族以外的亲友,母亲还有不少门生故吏,我们可以去找她们。”
女人嗤笑,摇头道“那些人当初如何逢迎上官氏,如今就能如何出卖我们。如果让那人知道你我下落,她会放过我们吗邪魔会放过我们吗萨宁还能救我们第二次吗”
“可是”
“闭嘴”女人忍不住斥责。
之前皇贵君容貌俊美又傻得可爱,她也愿意自己爱郎没心眼,可以更放心宠爱。
可现在他们都沦落到这个地步,若是身边人还是一个蠢货,就着实令人头疼。
萨维竹按了按太阳穴,看着对方泪水涟涟,表情悲伤哀怨。
“怎么连你也怨我吗我告诉你,天下人谁都可以怨我,唯独你不行除了脸和家世,你还有什么可看的吗若不是我抬举你,你能在安然无恙多年”
“你凭的什么是蠢到家的脑子还是嫉妒恶毒的性子还不是凭我宠爱你”
萨维竹手里攥着十五两银子,气得口不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