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车站几乎每天都是人来人往。
到某个班点,客车出发,再回来,每日重复着同样的路线,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这里,你能等到那辆车。
人流交错,他们不对视,不交流。
除了此刻,或许一生都再无关系。
施翩每年来往于各个地方,始终无法习惯这样的场景。
她轻舒了口气,低着头往候车厅里走,给陈寒丘发了条短信。
走进门口,施翩垂着眼,一时没注意,腿撞到行人托着的巨大的行李,软的,撞上去不疼,只是她身形不稳,头往玻璃门上撞去。
施翩下意识闭上眼,等着那阵疼痛和脆响来临。
下一秒,她的额头撞到某样结实、柔软的东西,一声轻轻的闷响,力道缓冲撞到上面,一点都不疼。
还未睁眼,淡淡的皂香传来。
“抱歉。”陈寒丘一手抵在玻璃上,另一只手扶住行人的推车,“我送您进去”
行人摆摆手说没事,拉着行李走了。
施翩睁开眼,对上眼前的一截小臂。
线条干净流畅,肌理分明。
他的掌心正抵着她的额头,替她挡去那阵疼痛。
陈寒丘见她抬头,收回手,看了眼她的额头,没红。
正想说话,忽然注意到施翩今天穿的衣服,他顿了顿,语气不温不火“走路别发短信。”
施翩抬头,对上熟悉的t恤颜色
他应该有一百件白色t恤吧,没见他穿过别的颜色。
“没故意不看路。”施翩揉了揉额头,往里看了一眼,“叔叔呢,乡下远不远”
陈寒丘带她往里走,道“看着呆瓜,不远,高速一小时左右。”
“咦,那我可以常去看呆瓜。”施翩道。
陈寒丘道“天冷了再去,这阵山里蚊虫多。”
两人说着话,在候车厅看见了陈兴远。
陈兴远看到施翩愣了一下,随即不赞同地看了儿子一眼,但对着施翩,他露出一个笑。
“小乖怎么来了叔叔不想耽误你工作。”
施翩道“周末休息,我顺道来的,一会儿去吃饭。”
施翩说着,蹲下身和呆瓜做最后的告别。
呆瓜乖乖地蹲在第一天来她家的笼子里,它睁着黑豆般的眼睛,脖子四处转动着,看起来竟然不那么忧郁了。
施翩伸出食指,轻轻摸了下它的脑袋。
她小声道“呆瓜,你看起来挺开心的,等到了地方会更开心。”
呆瓜依旧转着脖子,安心地依偎在陈兴远身边,
施翩没能和呆瓜再说会儿话,广播提醒从东川到的客车即将发车,这次她没再跟过去。
陈寒丘俯身,提起笼子和行李,朝检票口走。
陈兴远抢着去拿,被他躲开了,从前少年青涩的身躯如今已经能够替父亲遮风挡雨。
施翩站在原地,静静看着。
陈兴远来时大包小包,走的时候只有简单的一袋行李,还有一只大鹅。
不知怎的,她忽然有点想施富诚。
这二十多年,她在姜萱身边长大,施富诚每次来看她,也总是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走时却孤零零的一个人。
施富诚不许她去送他,说不想最后留给她的是他的背影。
“小乖,叔叔回去了”
陈兴远喊她,让她放心,他会照顾好呆瓜。
施翩扬起一个笑,朝陈兴远挥手。
陈兴远和陈寒丘说了两句话,独自走向检票口。
施翩看着他的身影混入人群中,随着队伍越来越短,他走过一道门,便再也看不见了。
陈寒丘静立片刻,转身走向施翩。
“回家”陈寒丘垂眼看她。
施翩看了眼时间,道“晚上有约,你把我送到市区就行。”
陈寒丘“送你去,我回趟公司。”
“大周末的。”
“不加班,找点数据。”
两人说着话,往停车场走。
陈寒丘的车停在阴凉处,上了车还是有点热,打开空调,施翩翻下前面的镜子,补了下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