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萤将此总结为曾较过劲的同学重逢成邻居,一方事业有成坐拥豪宅,一方埋头实验室靠剥削苦逼还房贷。
“你要是真想赚钱,倒也不是没办法。”时萤难得出声安慰。
方景遒轻笑“那还是算了吧,怕跟老板拍桌子吵起来。”
时萤知道他只是说说,不然也不会推了博士毕业时的高薪offer,回了a大抠着青年经费搞研究。
挂断电话,时萤才发现fy0220已经下线,对话停留在最后的尴尬中。
不知道对方是否对她的形象产生了误解,只能等下次上线再做解释。
今天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她头脑混沌地回了卧室,躺在床上放空发了会儿呆,然后又刷起了微博。
互关的情感博主发来条私信,拜托她帮忙转发刚更新的电台节目。
时萤捧场转完,顺手打开了播放。
电台节目内容围绕着学生时代最深的回忆,富有情绪感染力的轻柔女声读着一则评论
别人对校园的记忆,都定格在吵闹的操场,塞满桌洞的试卷,数不清的考试,名为悸动的暧昧。只有我,好像始终站在旁观者视角。
那时候总会出现这样一类人,即便不认识,对方的消息仍见缝插针地飘在你耳边。有些人注定是主角,而更多的我,是见证主角人生的配角。
不知是因为方景遒电话里的唠叨,还是因为舒缓催眠的电台节目。
迎着窗外柔和的月光,时萤很难得地,梦见了附中的日子。
人生的前十八年,像是被提前规划好的剧本。
方茼对她的管教,大到学习成绩,小到穿衣打扮。面对360度关心,就算时萤偶尔有点厌倦逆反的小火苗,也都被掐灭在萌芽状态,成不了气候。
她依着方茼期望拿回一张张奖状,在长辈老师面前礼貌得体,甚至从不和同学红脸。
破天荒让她在方筒心中贴上叛逆标签的,却是一场插曲。
初三那年,时萤被方茼带去整牙,却在拔完智齿后发烧,不得不请半天病假在家休息。
醒来时,体温已经退了。
时萤热了方茼给她熬的粥,用座机给母亲打了电话说下午会去学校上课。
临出门前又接到方景遒电话,对方忘带体育课的篮球,让她一并送去。
出门前,时萤戴上了口罩。她刚拔智齿,原本白皙莹润的脸颊红肿得厉害,看着有些吓人。
a大家属院和附中只隔两条街,她每天都是步行上学,只是今天进了与初中部相反的东门。
时萤抱着篮球找到高二3班,班级空空寥寥,应该都去了操场上,只剩方景遒靠在门口等她。
看见她出现,方景遒走过来接球,却被时萤偏了个身“先给钱。”
“真是个祖宗。”方景遒无奈,从兜里掏了半天,最后拿出张二十的纸币递给她,才赎回篮球。
初高中部在不同的教学楼。
等方景遒离开,时萤看了眼表,离上课只剩十分钟,于是绕近道去了三楼相连的天桥。
没想到,刚走到天桥门口,一道女声倏然从不远处传来“陆斐也,你最近是不是在鹰空打工”
时萤蓦地顿住脚步,朝着天桥方向望去。
天桥围栏边站着两人,女生染着夸张的红色头发,蓝白色校服外套系在腰间,上衣是被改过的紧身尺寸,发育良好的身材展露无遗。
被叫住的男生散诞靠在锃亮的铁质栏杆上,浑身倦懒姿态,那件松垮的校服罩在身上,被天桥横过的风吹鼓起伏,看不清面部表情。
女生叫的名字,时萤并不陌生,甚至不止一次听方景遒提起过。
附中是余棉市独一挡的中学。
每年高中部的新生基本上都是从本校初中部升上来,只有少数凭借过硬成绩从其他初中考来,亦或是花了大价钱和人脉被塞进来。
而陆斐也,是唯一一个从市七中考进来的学生。
七中的名声有多恶劣,从那句流传已久的玩笑话就能看出进了七中,相当于一只脚踏进职高。
因着七中的名声,对方入校时曾被老师重点关注过,后面却沉寂下来。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时萤对陆斐也这个名字的印象,更多来自方景遒。
从小到大,方景遒都是众人眼中无可置喙的天才。人生皆是坦途时,能让人清切感知情绪的反而是失败,然而方景遒只输过一次。
几年前的奥数比赛,方景遒带病上场,破天荒只拿了第二。这次失败让他较起了真,来年难得摆起端正态度准备,可那位曾在赛场折桂的意气少年却再未出现。
时萤明白方景遒的感受,蓄满全部努力,却一拳打在棉花的虚无,甚至比失败更加难受。
直到方景遒升入高中,时萤才重新听到那个曾挫败过他的名字。
可结果却是,陆斐也的成绩一直晃悠徘徊在重点班倒数,又吊车尾踩线进了竞赛班。
看起来对方景遒毫无竞争力,可对手缴械,却让他对当年的失败更加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