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朝前走着,满地都是自己同伴所洒落的斑驳血迹。
他不止一次踏进过这种形同鬼蜮的地方。
特级咒术师意味着所有疑难杂症的最终答案,这也就是说,他会经常负责“扫尾”一些别人无法处理的问题。
在“帐”里遇到乱七八糟的尸体已经是家常便饭,更有甚者,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咒术师同行说不定下一次见面就已经身首异处。经过了半日的折腾,这里的血迹都已经干涸,而他的脑海当中还残存着某一次任务中湿淋淋的触感。
五条悟对此显得有些无动于衷他从小就已经见识过了太多人的死亡,对“咒灵会平等地杀死咒术师和非术师”这一点早已接纳,虽然死亡仍旧会带来遗憾和痛苦,但从小出生在咒术师家庭里所培养出来的那种“钝感力”勉强能够称得上是一种生活的屏障。
曾经有业内人士说过,这份“习惯”就是有传承的咒术师超越普通咒术师的地方。
初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夏油杰觉得匪夷所思,又嗤之以鼻说着这些话的人明明比他自己还弱,却还想要在这些偏门地方找出一点聊胜于无的优越感,在他眼里简直可怜又可悲。可如今见过了更多生死,虽然仍旧不认同这种观点,可他却隐约有些理解了对方这么说的理由。
同伴源源不断的死在咒灵手中,他永远也不能习惯和接纳这一点。
而这种“不能习惯”无形当中也带来了更大的工作压力只要自己不去就是别人去,自己不会死在咒灵手里,而同伴则未必,那样想的话还是自己多做一些工作比较稳妥。可人类的精力又是有限的,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全日本有一点二亿人口在源源不断地诞生出诅咒,而六眼和咒灵操术师都只有一个。
总有自己鞭长莫及的地方,总有自己看不到的场所,有咒术师在悄无声息地死去。
“”
咒灵化作黑色的团块,滑过喉咙被吞进不知何处。夏油杰掏出手机,哑着嗓子给辅助监督打电话,说“咒灵已经被祓除,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
“我还有点报告书要赶,夏油同学辛苦了,先在医院找间病床补一觉吧。”
年龄大自己几乎一轮的辅助监督深深鞠躬,也因为工作了一整晚而眼底泛青。远天当中泛起明亮的白色,用不了多久就会升起太阳,整座城市在晨光当中苏醒,忙碌的人们对黑夜当中所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他原本还想和七海说两句安慰的话,结果一沾枕头就彻底睡着,可又睡得很不安稳,皱着眉头眼皮翕动。
梦中的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二年级的那个夏天,远山前辈并没有出现在高专的结界当中,取而代之的是走在自己前面的天内理子。对方被伏黑甚尔一枪击中,血液泼洒在地板上,而脸上还停留着尚未收回去的笑容。
对未来的展望,和对他自己的信赖,被定格在了血肉模糊的一瞬间。
随后是灰原,是高专医疗室当中蒙着的白布和一片压抑的沉默。沉重的即视感催促他长途奔袭四个小时,所有的疲惫和恐惧都在梦中彻底反扑了上来。
仿佛岸上搁浅的鱼在疯狂翕动着自己的两腮,又好像从来不会游泳的人被投身于深海,夏油杰猛然吸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汽车的后座上,肩膀甚至还捆着一条安全带。
窗外是飞速向身后掠去的高速公路,汽车的玻璃窗上隐隐约约倒映出自己的侧脸。
岩田监督查觉到他的动静,看了一眼中央后视镜“你的几个同学都已经被接回去了,这边人手不够,我也被派来帮忙你白天睡得太死,还是我和井上一起齐心协力把你搬到了车上。”
“啊”
原来是这样“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就是我们的工作,怎么好意思说麻烦呢”
对方笑了一下“对了,远山君拜托我告诉你,等大家受伤都恢复之后,他想要组织一场庆祝会,邀请这一次所有的相关人员都一起参加,祝贺大家有惊无险地完成任务。”
“前辈这么说吗”
他揉了揉眼睛,逐渐从梦中压抑的氛围里脱离出来。
“嗯。虽然大家都是咒术师,但也别喝太多酒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