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夫人道“他继母听了这话才放心,总算勉强答应了,只是时候仓促,来不及办妥文书,否则这回应当带到上京来,让大家都掌掌眼的。”
太夫人道“听你这么说,想必是个周全的孩子,知道好歹,不会一味糊涂顾着自己的亲爹。可是别人的肉,也不知能不能贴到自己身上,倘或能够怀上,还是再怀一个为好。”
申夫人不由失笑,“阿娘,我都快三十五的人了,还指着生孩子呢”
元氏说那可不一定,“我娘家一个表姐,年轻时候死活怀不上,四十岁那年竟生了个女儿,孩子长得白白胖胖,别提多可人疼。像你这样的,算是冲喜押子,保不定肚子嫉妒了,真能怀上。”
这可难说了,申夫人并不抱那个希望,笑道“我请高人算过,说我命里注定没儿子,如今过继一个,将来有人养我老,我也就足了。”
这时女使送茶点进上房,大家围着喝香饮子,听见隔壁安哥儿哭起来,申夫人才想起问尚柔,家里如今怎么样了。
尚柔现在气色很好,没有了陈盎的磋磨,脸色鲜亮得发光。听姑母这么问,恬淡地笑了笑,“家里一应都好,又换了好几个大夫给澄川看病,想了好些法子都不顶用,我公婆也没了主张,往后大抵就听之任之了。”
如今的陈盎,除了吃喝拉撒,没有任何要求,从最初的不信命,到现在看淡生死,终于换了个人,颓败得连话都不怎么说了。
尚柔看他寂寞无聊,让几个擅音律的女使坐在他榻前吹拉弹唱,色鬼的好色之心一时不死,她站在一旁看着,看他晦涩的眼睛陡然放光,不由叹气,这个人,大概只有蹲在牌位上,才能彻底老实了。
后来从他书房里搜出好多春、宫图来,便对祝妈妈说,也要学一学文人的雅趣挂画。然后命人搬了画架在他床前,将十几幅画一字排开,那铺天盖地的声势,端地惊人。
陈夫人不知情,那日过去看望儿子,进门便撞见这个场景,当即差点气晕过去。可惜陈侯奉命出京承办公务去了,陈夫人没处可告状,只好跺脚大骂,说尚柔要害死她儿子。
尚柔慢条斯理道“母亲这是什么话,我哪里害他了这些画都是他平时收藏的,如今人不能动,还不准他陶冶情操吗都说儿大避母,母亲往后还是少往这里跑吧,他是我官人,我自会好好照应他的。”
陈夫人哪里管她那些歪理,忙命人把画儿都收起来,尚柔不准下人带走,让婆子过去接了手,笑道“官人喜爱的东西,别给他弄坏了,仍旧放在他书房吧。万一他哪日兴起,再挂出来让他欣赏,母亲要是觉得不妥就避开些,免得撞上了难堪。”
陈夫人到底被气走了,尚柔看着她拂袖而去,再回身看陈盎,他眼里含着泪,绝望地说“娘子,你当真要这样羞辱我吗”
尚柔听了便笑起来,“这就算对你的羞辱了吗我是张家的女儿,做不出那些伤风败俗的事来,但凡我有你一半的荒唐,我能把你活活气死,官人就知足吧”
反正神清气爽,她在陈家这些年受的委屈,痛快地报复回来,心情好了,人也长胖了些,甚至经过花市的时候,还有兴致买上两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