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爸爸总说等妈妈病好后,他们一起去迪士尼,又譬如妈妈总是答应会好好等着她长大,不会那么轻易的离开。
可到底最后哪一个承诺都没有实现。
妈妈的病根本就不会好,许诺的迪士尼变成了遥遥无期,而说好的长大,却会如期而至,只不过陪伴她的,再也不会有母亲这个角色。
好在单星回和他老子学了些油腔滑调的本事,吭哧吭哧的八百米加速跑开,留下一脸出神伤感的沈岁进呆怔在原地。没多久,就又看见他呼哧呼哧地手上拿了两根冰棍儿,呼吸急促的跑停在她面前。
汗珠垂在少年额前的留海,金色的霞光被包裹进透明的水滴里,不知是为了喘气,还是为了赔罪,他气喘吁吁的弓下腰,仰起笑脸,赔罪道“不生气了吧西瓜味的冰条。”
沈岁进憋着笑,傲娇的接过他奉上的冰棍,撕开包装,大口一嚼“嗳,过分了啊,全是糖精的味道”
单星回闻言也咬了一嘴手上的冰棍,觉得还好,于是批斗起她“你这嘴真刁啊,非得说咱中国的冰棍不好。”
沈岁进认真地说“真的,糖精吃不好,你也别吃了,下回我请你吃纯奶油做的奶糕吧。”
说着便摘下单星回手中只吃了一口的冰条,打算找个垃圾桶一起丢了。
自从母亲离世,沈岁进就对健康饮食这件事似乎有着某种执念,虽然有时候也贪嘴零食,但是这种几乎没有健康含量的零食,她宁愿压着馋,也不会吃。
单星回对于她扔掉冰棍儿倒没什么疑义,毕竟拐个弯马上就到家门口的巷子口了,要是撞上自家的段女士,见他不仅自己吃冰棍,还带坏了沈岁进,少不得又是一顿鸡毛掸子飞上天。
沈岁进丢完垃圾,两人再走到一起,就和好如初,肩并肩,并排前行了。
两人漫步到拐角,还没转弯,便听到巷子口爆发出一阵男女激烈的争吵。
本来这也没什么,这家属院里住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一多,就难免有磕碰龃龉。
只不过沈岁进很快就辨认出了争吵声里的那个女声,这声音她可太熟悉了,不是华秋吟还能是谁。
就连单星回都拉过她的袖子,提醒道“是那条蚯蚓”
“蚯蚓”大概说的就是华秋吟的吧,秋吟,蚯蚓,她怎么没想到呢
沈岁进第一次对单星回露出大为赞同的赞赏表情,双手一击,叫好道“对,蚯蚓”
两人一时也不急着回家了,倒想听听华秋吟和那个男的到底都说些什么,便躲在墙角后面竖耳恭听。
那个男人气急败坏大骂道“上赶着的婊子,就知道在这能逮到你”
这可吓坏了沈岁进,她从出生开始还没听过这么肮脏下流骂人的话,不由一张小脸煞白了几分。
单星回给了她一个示意淡定的眼神,他在乡下听村民们互相骂街可比这精彩多了,这种小儿科压根只能算个前菜。
只听华秋吟寸步不让反驳道“说谁是婊子呢我是婊子,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嫖客当初要不是你使了那么龌龊的手段,我能和你有什么瓜葛你要是再到我跟前纠缠,我就去公安局报案,叫你彻底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气得龇牙咧嘴,震颤道“你跟我好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老情人回来,就开始嫌弃我,想一脚把我给踹了,有这么好的事吗,华秋吟”
华秋吟面露讥讽,冷笑道“冯四调,我看你是彻底疯了,好好的清闲衙门待腻了,想挪个地儿,换口牢饭尝尝。”
之所以叫他冯四调,是嘲讽他都快退休的年纪,才在体制内混到最低级的四级调研员,虚处级。就这,都还是单位可怜他这么多年,一直勉强算是无功无过又没得到晋升,才在年初开会的时候提议提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