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仿佛看到早前的李恒。
李裕鼻尖微红,“我见到了,我不仅见到了现在的丁卯,还见到了日后的丁卯。”
李恒双眉紧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胡话,但没有轻易打断他。
他担心丁卯,他也想知道丁卯。
李裕果真继续,“李恒你做得所有这些事情,你替丁卯想过吗你想过他会怎么样吗”
这句话似是触到李恒心底深处,李恒不由自主反驳,“我怎么没想过他我怎么会不想他就是因为他出生,我才看到希望,但我看到绝望我不想让他像我一样活着,我不想让他成为我一样的病秧子,活死人,掰着枝头过日子,做个皇室中最无关痛痒的人想让他堂堂正正活着我想让他挺起胸膛做人我没有的,我都要给他,我要让他出人头地我要让他等上皇位我要”
“他才多大”李裕打断
李恒愣住。
暴雨如柱下,李裕字字句句都如同这惊雷与暴雨一般,当头棒喝着,“我问你李裕,他才多大他想要这个皇位吗是他想,还是你想”
李依一y华恒好似被人无情解开面纱,还在羞愤得遮掩着,“我想我想又怎么了我想他出人头地,我想他登基,我想他不像他父亲一样,怎么了”
李恒恼意。
李裕驳斥,“你是想他做皇帝,还是你想自己做你真是以他为理由,还是你自己要一个理由,所以拿丁卯当理由”
李恒恼羞成怒,“你胡说”
李恒眼底通红,也剧烈喘息着,整个人都在打着抖,情绪剧烈波动着。
李裕再度迈步上前,“就算你成功了,我死了,李坦死了,你不清楚你自己身子什么模样,你把自己和丁卯推到风口浪尖,想过你给丁卯留了一个什么烂摊子吗”
“我想过”李恒怒意
“你想过什么”李裕朗声,“丁卯那么小,如果你失败了,你万劫不复,他呢他一辈子都完了,会成为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他不敢堂堂正正做人,他连自己的姓名都不敢承认,他会终日诚惶诚恐,他会唯唯诺诺,他会成为你最不想他成为的人,他会过得没有尊严,像个乞丐,他甚至会忘了你,也忘了恨你你想过吗”
李恒僵住。
原本他是想反驳的,但不知为何,李裕说起这些的时候,犹如亲眼见到过一般,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容置喙
李恒原本就关心丁卯,在李裕说完之后,这幅幅画面犹如画卷一般在李恒面前铺成开来,让他面色煞白,面如死灰,一时忘了说什么,做什么,整个人好似失了魂魄一般,一丝生气也没有。
李裕说完刚才的话,也情绪剧烈起伏着。
原本见李恒咬牙切齿,但在听完他口中的话后,又见李恒没出声了,双目噙着眼泪,眼泪混着脸上低落的雨水,仿佛看到最不能接受的场景。
李裕停了片刻,再又继续,只是声音平和了许多,“就算你成功了,他坐得稳那个位置吗你就这么自信留给他的辅佐之人能辅佐住他你是真的相信,还是你一厢情愿,你比我更清楚。父皇尚在,李坦都能做这些事,我也能成废太子,被人逼上绝路,丁卯连你都没有了,他还有什么”
李恒攥紧掌心,重新仰首靠着身后冰冷的石像。
李裕的话,敲碎了他最后一层掩饰和包裹,让他赤裸得面对自己心中的自私与欲望。
他没想过吗
他自己都不信。
他想过
李裕看着他,知晓他心知肚明,“你都想过,但这些都不能成为你放弃的理由,因为你好容易才等到了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因为从小到大,你都活在自怨自艾里。你想成为丁卯眼中,你想要父皇成为的模样,但丁卯不是你,他想要的只是你平安每次我陪他外出的时候,他坐在我肩膀上,都同我说,他不想你生病,他想你一直在他那么小,他连死是什么都不知道但他觉察得到害怕但是你自私,你明知这么做的后果,你只是不甘心而已李恒,是你自己不甘心,不是丁卯”
李恒双目通红,“胡说你胡说”
李恒歇斯底里,“我不信”
李裕看着他,忽然悲从中来。
他不是不信,是他不愿意相信。
这样的人,叫不醒。
李裕喉间哽咽,“你真以为丁卯会好吗他是会活下去,但会活成我刚才告诉你的模样”
李恒更加暴躁,“不会不会他哪里他在你哪里是不是你知道他在哪里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