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火急火燎地甩袍子跨门槛,“昨天夜里我们撤走了守城兵,结果让一帮刁民闯了进来,直奔御街宫城,惊动了羽林军和锦衣十三卫。”
宇文姝抚着额头,心说你居然才知道吗。
可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他。
皇子效比她还六神无主,急得满头是汗,“夏侯副统领天不亮便派人给我传信,父皇那边怕是已经知道了。”
他慌张地团团打转,“听夏侯勤的语气,他忽然说什么公私分明,想是不准备把事情全抗下,届时必然会供出我。私自结交禁卫,无故擅自调兵,还叫城门轻易失守,我”
宇文效到底年幼沉不住气,只能求她拿主意,“我们会受到什么责罚啊”
“禁闭,思过,还是挨打”
宇文姝先担忧得七上八下,眼下叫他这么一嚷嚷,反而如兜头灌薄荷,提神醒脑,瞬间冷静了。
她心想,也对兵是你调的,与我有何关系。
哪怕到时候真的追究起来,刨根问底到自己这儿,她顶多也就是承认一个偷溜出宫去看冰戏,小六自己做主要调兵,和她什么相干。
宇文姝这么一琢磨,勉强稳住了心态,思索片刻,开始安抚他“你先别那么慌,莫要自乱阵脚。
“现在他们前朝争执的,大约还是灾民的出处和南方灾情目前是否可控的问题,一时半刻不会注意到你这儿来。
“等大臣议完正事,少说也要好几天的。”
六皇子听她这么分析,隐约觉得有理,情绪多少是平复了几分,失魂落魄地点点头,“对对对赈灾的事更紧要。”
他不安地拿袖子擦去刚才吓出的冷汗,巴巴儿地问她,“那我现在该做什么呢”
“要不要,再去和夏侯勤谈一谈”
夏侯勤都自顾不暇了,谁还搭理你啊。
宇文姝忍不住腹诽,却神色自若地朝他宽慰似的一笑“人居危时不应擅断抉择,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我如今一个比一个心乱,又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她缓和道“依我看你不妨先回去,咱们各自都静一静,等姝姐姐有了计划,一定马上派人通知你。”
宇文效这会儿也无人能倚靠了,自然为她是从,被三公主送至门边,临走前还忧心忡忡“那我且先回宫了你这边若有什么打算,尽快告诉我。”
末了又忍不住再重复了一次,“记得要告诉我。”
宇文姝点头让他宽心,目光款款地将小皇子送出柔嘉殿。
少年的声音融进宫墙白雪中后,她神色就渐次沉了下来。
大宫女迟疑片刻,问她的意思“殿下,夏侯副统领是您周家表哥的下属,您看要不要让他去敲打敲打”
宇文姝视线还凝在远处,似乎盯着虚里,良久才颦眉道“不好。”
“做得那么明显,反而容易惹人非议。”
“横竖指使夏侯勤的是他又不是我。”
她捧着汤婆子,“纵然我实话实说,最大也只担个不懂事的过错,城门巡防的疏忽还怪不到我的头上来。”
尽管追根溯源,整件事她应该算是主谋。
“这一次,就只能委屈小六替我挡一挡了。今后再找机会补偿他。”
说到底也实在太不巧了,谁能料到昨日夜里会有灾民围聚城外呢。
而另一边。
早朝上诸位老大人们果真就西南的雹灾掐起架来,把文渊阁里没争论出的结果搬到了台面上。
给磁县和柳林县的赈灾款两个月前便批文发了下去,但直至今日才听闻南方的灾情越演越烈,奏疏甚至不是从灾情中心元江州报上来的,而是周边的几个小县。
冰雹毁了农田房舍,无数百姓无家可归,赈灾粮似乎也未能如期发放,以至荒时暴月,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