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透过正门南望,喃喃自嘲笑道“两个棋篓子都南下了,只剩朕一个棋篓子在宫中了”
船只沿着水路南下,一路顺风,平稳无阻。
沿河不时停歇两日,上岸见一见各地风情,使得漫长的行程少了几分枯燥。
小南和小风一岁多,每日到处跑动,总不觉得疲惫,纵使在船上,也总觉得事事新鲜。
某日,小风跑回厢房找到杨时月,奶声奶气道“娘亲要用膳。”
杨时月听着女儿的话,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问道“小风饿了”
小风点点头。
一旁的小南仰着头,也跟着说道“娘亲,娘亲,小南亦如此。”
杨时月噗呲笑出声来,她反应过来,这不正是官人平日里说话的用词、神态吗心里猜想,小南和小风正当学说话的年岁,裴少淮在船上闲来无事,自然每日陪孩子玩,这一来一去的,小南小风便把父亲说话做事那股文绉绉学了去。
一时又好笑又好气。
这日,官船停靠岸边,燕承诏从另一艘船过来,打算找裴少淮闲叙。叫人通报后,还没见裴少淮走出来,却见两个小团子颠颠从房里跑出来,见到燕承诏一副冷脸,小团子们显然怔了一下。
但马上
“来者何人”小风道。
“报上名来。”小南道。
燕承诏忍不住笑出声来,正想着怎么回应,正巧裴少淮出来,蹲下教两个孩子道“小南小风,叫燕世伯。”
“燕世伯。”
燕承诏笑着回应了两个小团子,又“取笑”裴少淮说道“裴大人该不是已经教孩子诗词歌赋了罢”
裴少淮愣愣不明白,问道“燕缇帅何出此言”
听到一句“何出此言”,燕承诏便明白了,倒也不用专程去教,这位裴大人向来出口便是如此。
读书人果真就是不一样。
燕承诏先行告辞,没一会儿,回去把女儿抱了过来。
小县主出身富贵,很乖巧,却显得有些怯生生的,一直窝在父亲的怀里,不肯撒手。所幸,小风人如其名,像一阵风一样,围着小县主“刮”来“刮”去,很快就俘获了小县主的心。
夜半,孩子回去歇下。
燕承诏与裴少淮在甲板上对坐,望着岸上的灯火小酌,本商量着到了双安州后要怎么尽快安顿,燕承诏蓦地问了一句“往后,我可以常带意儿过来吗”
话中的意儿正是小县主。
裴少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样的“小事”,燕承诏还专程问一问,他应道“这是自然,燕指挥见外了。”
燕承诏苦饮了一盅,望着河面出神,说道“你知晓,我与内人幼时过得与常人有异。”他以“有异”一字来形容幼时经历,又道,“我们害怕,这会不经意间影响到意儿。”
裴少淮明白了燕承诏的苦心。
燕承诏叹而无声,只鼻间出了些气息,又道“正如我与裴大人之间,我的刀是为君杀人的,而裴大人的剑,是为大庆百姓开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