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户,工钱都在这了”
快睡着时,耳边传来听得起老茧的问话,谭三户眼皮动了动,没有睁开,懒洋洋道,“都在这了,我能骗你不成”
刘氏又仔细数了数,然后放进盒子里,又一个一个往外数。
低柔的声音听得人越是瞌睡。
谭三户点了下脑袋,额头滑落,差点磕在桌角。
惊得他瞬间醒了。
“媳妇,我先睡了啊。”
明天还得外出干活呢。
“急什么,你帮我看着,看看我数对了没。”刘氏舔了舔唇,眼里熠熠生辉。
谭三户望了眼窗户,窗户紧闭,屋里又燃着油灯,看不出窗外天黑的情形,他打了个哈欠,说道,“娘今个儿情不好,如果知道你觊觎她当家位置,小她收拾你。”
刘氏聚精会神默数着钱,自从被几个孩子知道她攒了多少钱后,她数钱尽量不大声数出来,扒着铜板,回谭三户道,“娘是被二嫂给气的,和我没关系,再说了,我当了家会对她老人家更好,她辛苦一辈子,享享福是好事。”
“你要说到做到啊。”谭三户伸个懒腰,去把窗户推开了些。
刘氏惊慌地扬手,“没看到我数钱呢,还不赶紧关上”
谭三户回过神,眼珠往外瞅了瞅,赶紧把窗户关上,“娘睡下了,看不到的。”
刘氏指望着这些钱做大事,出不得半点篓子,尤其不能被他娘发现。
谭三户睡意全无,坐下帮着刘氏数。
夫妻俩数了一会儿才把钱数清楚了。
刘氏藏好钱,准备脱衣睡觉,谭三户提醒她没洗脚,刘氏理直气壮,“昨晚不也没洗吗洗脚不如洗被子。”
想想也是,谭三户嘿嘿嘿笑着爬上了床。
嗅嗅被子,又道,“被子是不是该换下来洗了”
每晚钻进被子似乎总有股味道。
刘氏吹灭灯上床,抓过被子闻了闻,“没有啊,是不是你的脚臭”
“我洗了的。”谭三户道。
他每天和村里的汉子外出干活,臭的话会遭人嘲笑,故而每晚回屋前他都舀水洗了脚的。
“是不是没洗干净。”
谭三户顿住,“我拿水冲的。”
“肯定没冲干净。”
“要不要重新洗过”
“你不瞌睡啊今晚就这样吧,明晚洗干净点。”
“哦。”
黑暗中,均匀的呼吸声慢慢响起。
夜里万籁俱寂,丁点响动都听得一清二楚,东屋这边,郭寒梅在被子里拱了拱,没有半点睡意,最近婆婆没有冷脸相向,家务事也全由她操持,她并未感到高兴,相反,里渐渐恐慌。
嫁给谭青文有些日子了,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哪怕婆婆现在什么也没说,指不定哪天就想起来了呢
郭寒梅愁得不行,以致一宿没睡。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响起动静时她立刻翻身坐了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唤了声,“小妹,起了吗”
青桃提着灯笼,脚步轻了轻,小声道,“是不是吵醒大嫂了。”
邵氏买了几尺布给她做衣服,针线活被郭寒梅揽了去,青桃记得她夜里回屋郭寒梅还在灯下缝制衣衫,约莫想趁天更冷前赶出来,为此她有点过意不去,知道邵氏买了布她想着自己动手做两身简单的袄子就行了,岂料郭寒梅看得重,裁剪绣花精致得很。
她哑声说,“时辰还早,大嫂再睡会吧。”
“不睡了。”郭寒梅蹑手蹑脚下床,摸黑套上衣衫,推门出去,“我帮你生火吧。”
她不会做包子馒头,只会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