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秀才已经不记得上次考试是什么情形了,初入科举考场是县试,那时胸怀大志满心憧憬激动不已,后来更多是想争口气不让人低看了去,再后来乡试屡考不过,心知学识有限,不是走仕途的料就歇了心思,如今听到青桃让他重新考科举的话,只觉得一阵恍惚。
“爹恐怕没希望”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没有希望呢”青桃身姿如松的坐在那,语气带着不符年龄的稳重,“这些年爹坚持不懈的读书,哪怕谈不上学富五车,学富三车还是有的。”
愣神的谭秀才忍俊不禁,“哪有什么学富三车”
“清水镇书铺卖的书几乎都是爹看过的,爹的学识或许比不得学风兴盛藏书众多的地方的读书人,但在清水镇算很好了,我相信,只要爹走出去,学更多见识更多,会越来越好的。”世上读书有天赋的人毕竟是极少数,更多是靠持之以恒,这点谭秀才并不比人差,而且还经常跟人切磋探讨学问,是个言之有物的人。
谭秀才说他心里的冲劲没了,没了就再找回来。
青桃认真道,“爹,你去府学试试吧。”
邱婆子从震惊中回过神,“老大,既是青桃说的,你就去试试”
有邱婆子撑腰,谁敢不停谭秀才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做事要有始有终,刘氏接着问,“青桃,还有没有其他打算”
“青河堂弟他们也大了,不喜欢读书也要送去学堂认几个字,三婶,你觉得呢”青桃早些年就劝邱婆子把青河送去学堂读书,偏刘氏觉得束脩高不划算说没必要,青桃觉得很有必要,此番表面是问刘氏,实则铁了心要送他们读书。
刘氏眨眨眼,有些没明白,“送青河去认字”
“如果能走科举这条路就更好。”
刘氏再次眨眼,眼神落到邱婆子脸上,思忖道,“青河就算了吧,他不是读书的料子,倒是青树,我觉得青树行。”
“青河堂弟也要识字。”
刘氏犹豫,余光扫过桌角的钱,三十多两银子,束脩再多也是给得起的,她爽快点头,“行,你说送去学堂就送”
“青阳他们呢”旁边李氏柳眉倒竖,眼神变得极为锋利,“青桃,你不能只顾着三房”
“二婶,我没有偏心,青阳堂弟明年八岁,正是读书的年龄,自然要送去学堂的。”
李氏不听她这些,直接问,“青田呢”
农家孩子,读书都是八岁启蒙,青田明年五岁,去学堂夫子怕是不收的。不等青桃没出声,李氏就厉声指责,“还说不是偏心,凭什么三房的都能去学堂青田不行”
她抠着指甲,露出几分刻薄之色,谭老头本就不喜她近日表现,也不等看邱婆子脸色了,径直拍桌而起,“老二媳妇,你说什么呢,青田多大点就送去学堂,你以为家里的钱大风刮来的啊。”
进了学堂,一坐就得半个时辰,青田拉屎还要人擦屁股的年纪,哪儿坐得住
李氏听不进去,就觉得青桃针对她。
邱婆子没那么多话说,“暂时就按青桃说的做,其他的等年后再说。”
由着李氏争执下去就是大年三十了,邱婆子忌讳过年吵架,摆摆手,打发所有人回去休息。
边上昏昏欲睡的谭二户是被谭老头的怒斥声惊醒的,他睁开眼时,大家伙已经散了,就剩谭老头阴恻恻的瞪着他,他不知自己做错什么事,灰溜溜的跑了。
哪怕他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也听到些话。
回屋就说李氏,“青桃当家就让她当,你为难她做什么。”
平白无故损了十两多银钱的李氏正心气不顺,听到这话,气红了眼,谭二户像没看见,喋喋不休道,“你也是看着青桃长大的,她从小就懂事,做事利索不输大人,对咱也敬重,她当家不挺好的吗”
他的挺好是拿青桃和刘氏比。
但李氏气昏了头,哪儿听懂他的意思,当即歇斯底里痛哭起来,“是是是,她哪儿都好,就我不好,就我招人厌。”
语声未落,眼泪已经哗哗落了下来。
谭二户惊住,悻悻往床边走,嘟哝道,“你哭什么,我又没说你招人厌。”
只觉得李氏无理取闹,语毕,脱鞋爬上床,扯过被子就往里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