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不太服气,却又没底气,很怕第二次考砸应证那些话,尤其他惊恐地发现,明明读了无数遍的书,内容就是记不住。
他慌了。
青桃察觉他不对劲,因为她夜里回家谭秀才屋里的灯亮着,她洗漱好回屋,灯仍没有熄。
“爹”
隔着窗户,她喊了声。
“再有两天就考试了,我再看会书。”
谭秀才尽量稳着声儿,青桃还是听出他的紧张来,青桃叩了叩窗户,“娘睡下了吗”
邵氏刚躺下,直起脑袋,“没睡呢”
“我练了两篇字拿进屋给爹帮我看看。”青桃说道。
好事坐起身,竖起枕头靠着,“你进来吧。”
青桃练字的时候比在清水镇少得多,不过比划均衡字的大小也均匀许多,就横撇竖捺的粗细把握不够好,谭秀才道,“多练练就行了,哪天我去书铺给你买本字帖你临摹练。”
“好啊。”青桃托着腮,拿起谭秀才刚刚看的书,“这本书爹不是看了很多遍了吗”
“又忘了。”
这两天府学上下都在讨论可能会有的试题,都觉得会考这本书的内容,哪怕会背,他觉得还是再翻翻。
哪晓得一翻开,发现以前倒背如流的全忘了。
谭秀才不由得怀疑,“青桃,你说爹是不是年纪大了”
要不忘性怎么会这么大
青桃看了几行批注,是新写上去的,写上去又划掉了,她说,“爹才多大的岁数爷总说自己还年轻呢。”
谭老头正月里光着腿下田挖地,村里人笑他不冷啊谭老头说自己身体硬朗,还有几十年好活,冷什么冷。
谭二户跟谭三户受不住,还被谭老头骂了。
谭秀才也想起这件事来,“你爷老了啊,头发都白了。”
“爷听到这话估计会骂你不孝,爷都不承认老,爹你就觉得自己老了”
“”
青桃指着划掉的批注,“爹写得很对啊,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哪怕是读过的书,每次都会有不同的理解跟体会,怎么划掉了”
谭秀才瞅了眼,“你觉得我说得对”
“对啊。”青桃读了遍内容,虽然她没读过完整的中庸,不过自认基础功还算扎实,谭秀才能从这两句引申出更多思考并无问题,她诚恳说,“爹的学问又精进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谭秀才就叹气,“我倒觉得自己退步了”
“爹怎么会这么想”青桃往后翻了翻,几乎每页都写满了批注,看墨渍新旧,有些写了很多年头了,她指着颜色最浅的批注道,“爹以前做的批注虽然没错,但用词不太精准,现在一针见血。”
谭秀才认真看了看,好笑,“这是我刚读中庸那会写的,好多还是教我书的夫子说我记的。”
一晃好些年过去,他教书都十几年了。
“爹的夫子是秀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