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没想到念慈突然说这个,他才说了一句念慈便猜到了他是何时有的一面之缘。
“念慈大师如何得知我是那日见的大师”
念慈微微笑了,“贫僧平时素习佛法,不像师弟法海,经常外出降妖。近日出寺,便只有那一日。”
“只望姑娘不要害怕贫僧就是。”
那眼温温和和地看过来。
仿若对这样一个人升起惧意,会是件值得羞愧的事情。
“怎么会呢。”薛青干巴巴地夸奖,“大师降恶妖,本就是积善之事。”
嘴上说着,薛青却还是忍不住感到紧张。
念慈这么一说,反倒是唤起那日的记忆来。
连带着蛇类的翻滚,皮肉的焦味,百姓的欢呼,都一同想起来了。
他一个妖在这位前日刚亲手杀了一只妖的僧人面前,虽知道那妖是恶妖,但依旧忍不住莫名产生了奇异的兔死狐悲之感。
“总归是生灵,贫僧下手不忍。”
念慈叹了一口气,转了话题。
“薛姑娘在寺中住的可习惯”
“若是有什么照料不周的,定要告诉僧人。”
他像个宽厚的长辈,娓娓道来。
薛青却兴致不高,只蔫蔫地应着。
今晚对他来说实在是过于奇诡了。
那奇怪的后山,诡异的巨石,密密麻麻的符文。
他为什么会从那醒来
也不知之后是否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真是令人烦心。
两人途经一个禅房时,念慈突然停住脚步。
魂不守舍的薛青没发现他的动作,依旧径直的往前走了两步。
那豆大的雨点再次砸下来,砸到他的面上,才将他砸了个清醒。
怎么突然停住了
薛青回过神,赶紧转身又躲回念慈撑着的伞下,疑惑地看向停着不动的念慈。
他顺着念慈的目光看过去,这院中的僧门闭着,望去里面黑黢黢的一片,也不知是无人居住,还是房屋的主人已经入睡。
不过,这不是他住的那个禅房。
以为是念慈带错路了,薛青正准备提醒。
就听念慈说道“这是贫僧师弟法海住所。”
薛青则是一头雾水。
不知念慈是要表达什么。
法海住这里关他什么事
但是受人恩惠,薛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敢在心中暗暗腹诽。
毕竟终究是他打扰了念慈的清修,念慈深夜帮他带路。
总归是薛青叨扰了。
“大师,我不住在这。”
赤衣僧人偏过头来,看到了薛青眼中的疑惑,柔和儒雅的面上浮现出了抱歉的神色。
不同于钱塘降妖手握佛杖时的慈悲庄严,如今看来,这赤衣僧人私底下也是个随和雅致的性子。
和那总是冷淡无情的法海比起来,这才像是个真正的僧人。
“真是抱歉,贫僧记错了。”
“薛姑娘住的是之前宁世子那个院子吗”
见薛青点头,念慈说道,“真是万幸,那院子离这近,还有几步路就到了。”
两人正要往前走。
一阵惊雷劈下。
在如幕的密不透风的雨中,前方有一人而来。
来人没有撑伞,但雨幕却自动避开了他,往边上斜落而下。
只简单披了外衣,衣摆因着不小的风被吹得翩飞起来。
这人从容宛若踏月而来。
巨大闪电的白光将夜色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