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乔现是中台的礼部尚书,论权职,仅次於三省的长吏等寥寥数人之下,位高权重,而且他是莘迩的亲信,他来插队,别的官员自是无话可说,纵然不满,也没人敢与他争执,因此他一露脸,嚷叫便就平息。
只是麴爽责他“嚣张跋扈”,实是责备错了。
傅乔之所以插队,不是因为他自恃贵重,也不是自恃莘迩亲信,他是因为有一件对他而言,头等紧要的人生大事,需要紧急向莘迩确认,故此才失了他一向的文雅气度。
牛车停在了府门外,傅乔下车,胡乱地给行礼於他的魏咸点了点头,急匆匆地入到府内。过了影壁,沿青石路,要非是府中的人太多,他几乎都要小跑起来了,总算是到了正堂。
堂中,莘迩正在与两个官员谈话,忽见傅乔进来,止住话头,笑道:“傅尚书来了?”
那两个官员,傅乔都认识,俱是刚从地方提拔上来的,一个来自建康郡,是莘迩任建康太守时的故吏麴经,现在黄门省任职;一个来自敦煌郡,其家乃为寓士,也在黄门省任职。
黄门省是主君的侍从机构,麴经两人大概是代表左氏、令狐乐,来向莘迩转述左氏对某项政务或某项打算推行的新政的意见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一个新制?三省六部制施行以来,虽因时日尚短,莘迩目前尚没有推出大的新政,但已经有几个重大的新政处在将近讨论成熟的状态,即将推出了。左氏临朝数年,对国家的军政大事,已从一窍不通,渐渐成长到了时有个人的见解,对於这些将要推行的诸项新政,她有不太理解或有独到看法的,在此时刻,自少不了或召莘迩入宫问询,或派黄门省的官员来与莘迩商讨。对此,傅乔是知道的。
傅乔强自按下急切的心情,说道:“明公在忙么?那明公先忙,我等下再来。”说着,向起身行礼的麴经和那个敦煌籍的官员回了个礼,就要退出堂外去。
莘迩说道:“就军府之设,太后有个疑问,我已回答过了。他两人马上就走,你不必出去了。”
麴经与那敦煌籍的官员揖礼告辞。
傅乔站在门边,等麴经两人出去,尽管心急,还是捺住性子,目送他俩走远后,这才快步到了堂上,凑到莘迩的案边,目注莘迩,手握成拳,嘴唇发抖,改明公之尊称,而为幼著之亲近,问道:“幼著,我昨晚是不是、是不是……,应承乞大力了什么?”
莘迩怔了下,笑道:“有没有应承,你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昨晚酒多了!喝醉了!”
“老傅啊,唐胡联姻这事儿,你是清楚的,此乃景桓数日前的提议。景桓的此议,我认为是不错的。咱们定西唐胡杂居,鲜卑、羌、匈奴、杂胡等各种、各部的胡人众多,胡人的风俗、语言与咱们唐人不同,咱们就算再以仁义治之,说白了,彼此间总还有隔阂存在。想那且渠元光,我待他家何等仁义?他终是叛我而去!为解决此个难题,联姻确是个办法。
“唯是高门阀族,你亦是清楚的,别说胡人了,就是同为唐人士族,他们也是绝不与二流士族结亲的,这个时候,就需要像你这样的我定西名士,勇於担当,出来给士流们做个表率了!”
傅乔越听,脸色越是苍白,语声颤抖,说道:“幼著,这些我都知道,你不要再说了。你只告诉我,我昨晚是不是?”
莘迩说道:“何止是你啊!我,昨晚不也答应了勃野,不日就将会纳他的一个妹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