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瞻说道:“其实何止州府中的诸君,城外营中的诸将,对使君的伤势也很关心,都嚷嚷着要来看望使君,但我生怕他们会惊扰到使君,所以没允他们……”正说间,注意到秦广宗嘴唇嗫嚅,似是在说些什么,赶忙止住话头,倾耳去听,果然秦广宗是在说话,然声音极低。
他勉强听见秦广宗说道:“明公,还是不见为好!”
秦广宗说完这句话,声音抬高,说道:“不见?”
接着,秦广宗声音放低,说道:“明公忘了前夜的梦么?他们可都是吃人的狼!”
秦广宗声音抬高,说道:“你说得对!都是吃人的狼!”蓦然收回向着堂外的目光,落到了慕容瞻、慕容美的身上,眼神可怖,他举起手指,点向慕容瞻,说道,“将军,都是吃人的狼!”
慕容瞻顾首,与慕容瞻对视一眼。
两人大眼瞪小眼。
堂上安静的空气中,此时此刻,只有秦广宗或高、或低,一声高、一声低的自言自语之声。
慕容瞻起身,说道:“使君,既然伤势未愈,就请使君多做休息。在下告辞了。”
秦广宗亦不相送。
出到堂外,慕容瞻、慕容美回看堂中,看到秦广宗坐在正对着堂门的主榻上,右手在上,左右在下,划来划去,也不知在搞些什么。秦广宗的视线,再次落到他两人身上。父子两人慌忙把脑袋扭回,沿着走廊,快步出院去了。
从后宅出来,过前边府院,到了州府的外头。
父子两人是坐车来的,本来一人一车,慕容瞻这时说道:“你来我车中坐。”
遂父子共乘一车。
车子很快启动,在百余鲜卑骑士的护从下,缓缓朝城外军营驰行。
慕容瞻面色深沉,语带深忧,问慕容美,说道:“你说,使君会不会是信了那谣言?”
慕容美知道慕容瞻说的是哪个谣言,不是别的,自便是近日在天水郡、在冀县到处传遍的那个“褐无衣,羊反草,鱼羊吃人,悲哉无复遗”。
“阿父,你的意思是说?”
“使君适才在堂上,指着我与你,说‘都是吃人的狼’。那谣言里头,暗指咱们鲜卑人的第三句,说的可就是‘鱼羊食人’啊!‘食人’,不就是吃人么?使君断然不会没有缘故的,当着咱们父子的面,指着咱们父子两人,说这个‘吃人’!我想,他很有可能是信了那谣言了!”
慕容美惊骇地说道:“阿父,你是说使君刚才在堂上神神叨叨的,其实是在试探咱们?啊呀,秦广宗是孟朗心腹,他要是信了那谣言,那对咱们可就太不利了!……阿父,该怎么办?”
慕容瞻半晌没有说话,直到车子行出了城门,他才说道:“我思来想去,现在只有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