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写吧。”
令狐妍唤宫女进来,取来纸笔,盯着宋无暇,把“宋鉴告诉过她的秘密遣人去往咸阳,与氐秦的孟朗接头”等等诸事,一条一条,清清楚楚地写下。等她写完,令狐妍提起那纸,吹了吹未干的墨汁,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夸赞说道:“宋后,不愧高门家女,好一笔行书!”
生长宋家,教养当然很好,宋无暇下意识地谦虚,说道:“岂敢。”
宋无暇心情尚未平复,依旧一副受到惊吓的惶恐样子,令狐妍收好了她的“证词”,瞧她这幅娇怯姿态,没忍住,挑起她的下巴,笑吟吟地说道:“下次我进宫时,还你一件!”
“还我一件?什么?”
令狐妍指了指地上摔成两半的角先生,笑道:“自是此物。”
方才要教媚术时,未觉羞涩,此时惶恐、害怕等心情之下,却莫名其妙地有点羞意上脸,宋无暇默然不语,低下了螓首酡颜。
令狐妍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扬长出宫,到了万寿宫,只对左氏说,已学得了媚术几招,就拜辞左氏。出到灵钧台外,等候已久的奴婢们迎住她,亦不乘车,便骑马还家。
出中城,到南城,回到家中。
莘迩还没有睡,在等令狐妍。
令狐妍把宋无暇的证词拿出,晃给莘迩看,说道:“一个弱女子,你也欺负,莘阿瓜,我看你就是个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莘迩问道:“办成了?”
“我亲自出马,能有不成?”
莘迩叹了口气,说道:“神爱,非我道貌岸然!一则,不根除宋鉴诸辈,就不能全力对付蒲秦,此事不得不为,我心实亦有悔也!二来,岂不闻成武帝之所言,‘吾知禅让事矣’?三王圣主,历代典范,且如是,况乎其余!凡古今为政者,君子几人哉!胡不岸然态耳?”
“吾知禅让事矣”,这段典故说的是:秦、成之际,通过秦末帝的“禅让”,成武帝登上了九五之位,之后,成武帝遂有此句感慨。成武帝这句话的意思明面上是在说:我现在知道了什么是禅让!而实际上,他说的是什么?很明显,他说的是所谓古籍上记载的尧舜禹三王之“禅让”,并非是如古籍所载的那样前任圣王主动让王位给后来之圣,而必是与秦末帝和他之间的禅让是一样的,是被迫的“禅让”,只不过古籍把之美化了而已。
令狐妍对政治不感兴趣,把宋无暇的证词背於身后,乜视莘迩,说道:“阿瓜,事儿我给你办成了,你怎么谢我?”
莘迩又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谢?天将降大任於斯人也,我只能劳吾筋骨了!”
令狐妍呸了一口,说道:“不要脸!”
虽已初秋,是夜室暖如春醉人,满院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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