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劲臣不在意那些,他闭上眼,捂住耳朵,在雕塑下弯腰,手撑着膝,思念来得猝不及防,眼泪差点滚落。
然后,他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
这是容修骑机车载他经过的路,是两个人曾经一起走过的路。
不知走了多久多远。
一路上看到多少风景。
这天,劲臣去了很多地方,走过了两人一起去过的每一处。
——曾经意外,他和他相爱。
不,这不是意外,他想,打从十年前开始,“喜欢容修”这件事,对他顾劲臣来说,从来都不是意外。
后来,劲臣去了电影院,去了长城脚下,走遍了两人一起走过路。
平时两人都忙,是公众人物,一起去的地方其实很少。
晚饭他是在私房菜馆一个人吃的。
天快黑时,他去了真冰馆。
真冰馆里,劲臣换上冰鞋,戴着鸭舌帽、口罩,他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四周有人滑过,劲臣站在冰面上,刚迈开一步就摔倒。
爬起来,不看周围,继续往前滑行。
他想起纽约冰场里,容修抱着他,旋转,旋转,冰刀带起冰花,满世界苍茫。
真美啊,他想,好想再看一次那风景。
在他怀里很温暖,不冷,也不怕。
劲臣把自己摔在冰面上,站起来又摔,他感觉自己就快被冰屑吞噬。他摔得七荤八素,却没把自己摔死,也没有冻死。
可他把自己摔哭。
他精疲力竭,匍匐在冰上,再也起不来,好疼,真的疼。泪水滚落,砸在冰面上,但他没有闭上眼睛,仿佛想从这如镜的冰面上看见什么。
他以为自己能看见什么,于是就真的幻觉般地看见了。
容修。
每次分别时,容修都会认真地叮嘱很多,他说,好好工作,好好吃饭,然后轻声说“再会”。
就算同处一室,即将各自入梦,也会温柔地道一声“晚安”。
现在,他用“永别”的语气,对他说了“再见”。
劲臣看着冰面,直到眼睛被白光晃得看不清楚,他起来,远处有工作人员滑过来。
“先生,你没事吧?”陌生人问。
*
那晚,诸葛辉来真冰馆接劲臣。劲臣摔得爬不起来,腿抖得开不了车。
诸葛辉把他送到家,下厨房给他煮了西红柿鸡蛋面,他把面条端上桌,道:“将就点吧,大影帝,我就会做这个。”
劲臣如若未闻,坐在餐桌前恍神。
诸葛辉把筷子塞进他手,“继续上次的话题,把想说的都说出来,别失魂落魄的,说出来好受点儿。”
顾劲臣:“还有别的,我没给你讲。”
诸葛辉:“什么?”
劲臣就把两人客房见面的事讲了,又讲了春节时,容修去家里拜年的事。
“喝醉了,一起过夜了?这个先不提,”诸葛辉惊喜,“你说,他去拜年?这么重要的信息,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他给你父母拜年?靠啊,女婿登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