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从开了暖气的屋子里出来,身上衣着又单薄,奚樱只感觉漫天的雪花都好似穿透伞面皮肤,片片落在自己的五脏六腑。
将流动着的热血也冻得一片冰寒,让她几欲发抖。
身上还戴着麦,四周的摄像头还在拍虽然它们被千方百计地藏在各种隐蔽的犄角旮旯里,好似不存在。
可它们明明就无处不在,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死死捆住。
逃无可逃。
她其实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郗朝朝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告知自己如此重要且隐秘的消息。
明明她和郗朝朝还是室友,应该是有无数种机会可以私聊的。
哪怕找个拍摄死角,多给她两分钟的缓冲也好。
偏偏选在这个时间,猝不及防地打出雷霆一击。
让她所有防御通通溃散,甚至在摄像机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奚樱从上这个节目起,在海滩旅游之前,就没跟游略正常交流过。
明明互为前任,他的态度却比陌生人还要疏离冷漠,一副恨不得跟她完全撇清关系的模样,敬而远之。
而她还要在镜头前陪他演戏。
那时候她觉得,她的人生中大概不会再有比这更操蛋的遭遇了。
直到此刻
比起彻头彻尾的黑暗,奚樱忽然发现,给了人短暂的两秒光亮后再狠狠摁灭,才是更残忍的事。
游略就是这样。
表现出一点回心转意的温情,却在她终于生出期待后,告诉她这份温情里装的其实并不是爱,而是第三个人的同情与怜悯。
多残忍。
她完全可以接受无视和孤独,就像前几天,照样铜墙铁壁般地撑了下来。
她不能接受的是,自己在感情里变成一个需要第三方接济的可怜虫。
游略,你真是有本领。
奚樱垂下眸,用力攥紧手,做过加固的美甲一点点嵌入掌心。
但这种疼痛正好和骨血里的寒意对冲,让她快速清醒过来。
如此深呼吸几下,心绪总算平复不少。
她意识到出门拿伞的郗朝朝似乎已经很久没动静了。
奚樱微微蹙眉,想要走出去看看
“啊你”
门外忽然传来两声惊呼。
五分惊诧,三分慌张,还有两分努力隐藏的雀跃。
声线是熟悉的。
奚樱抬起头,看见的却不是郗朝朝,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黑西装,黑衬衫,黑西裤,黑皮鞋,黑伞,黑表。
虽然这样说十分不礼貌,但这一身着装比起上节目,更像要去出席什么葬礼。
身量极高,粗略估计至少一米九,衬得身后的郗朝朝越发娇小。
长相也浓,深刻得甚至带点混血感,很像是小时候看的少女韩漫里,出现的那种高大霸总男。
霸总男站在门口许久未动,手里举着把小巧的女士伞,正是之前郗朝朝落在屋外的那把。
他的表情是冷的,目光却时不时关切地落在郗朝朝身上,还把伞一直往她的方向移,也不管自己肩头已经融了无数片雪花。
无人开口的氛围似乎有些尴尬。
奚樱知道自己看上去不好接近虽然对方的外形看上去同样不好接近,但她还是率先友善地打了招呼“你好,我叫奚樱,怎么称呼你呢”
甚至都不用问他是不是来参加节目的嘉宾。
因为从对方浑身散发的气势,以及他和郗朝朝之间那微妙的气氛,奚樱就能迅速判断出,这大概率是郗朝朝那位还没来的前任。
对方冷淡地点点头,意简言赅“鄞忻。”
说完,还不等奚樱有所回答,他的目光又立马落回到了郗朝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