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哑声道“伯母。”
贺夫人伤怀地笑着应了一声,随即又安慰她“好孩子,莫哭,卢城守住了,老爷泉下有知,也能含笑了。”
樊长玉强忍着眼眶的涩意点头。
贺夫人叹息一声,又说“听说你也在军中,若是见了文常那孩子,替我告他一声,我和老爷都不怪他,叫他莫要自责。”
樊长玉细问才知,原来她那一手刀劈得太重,郑文常直至今晨才醒,醒来便来贺敬元灵前跪着了,不吃不喝,也不说话,直到贺夫人携一双子女赶来,他才避了出去,觉着无颜见贺夫人。
樊长玉一口应下。
她虽和郑文常共事不久,却也知道他对贺敬元敬重非常,贺敬元的死,对他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大。
樊长玉还打算回头去军营找人,怎料出了灵堂,就在院墙根一处隐僻的爬藤处瞧见了人。
对方眼神阴翳地看着她,似专程在等她。
樊长玉准备过去,阿茴拉住了她的胳膊,结巴道“都都尉,那个人瞧着好凶,是和都尉有过节吗您现在有伤在身”
樊长玉说“是郑将军,别怕。”
阿茴这才松了一口气。
樊长玉由阿茴扶着走近后,唤了一声“郑将军。”
郑文常靠墙站着,大半张脸都隐在阴影中,下颚淡青色的胡茬横生,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态。
“都尉逞了英雄,可得偿所愿了”他抬起头,目光讥讽地看着樊长玉。
阿茴一听这人诋毁樊长玉,顾不得害怕,当即就凶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什么叫逞英雄你知不知道都尉是只剩半条命被人从战场上抬回来的若不是都尉,卢城也守不住侯爷带大军赶来”
郑文常听着这些数落,眼底的嘲意和哀恸却更重,他盯着樊长玉道“我宁可当时死在城外的是自己也不想被人一把打晕,醒来后人人都告诉我战事已结束,连替老师报仇都再无可能活脱脱成了个笑话”
樊长玉当时劈晕他,就是怕他悲痛过度受激,冲动出城去白白送了性命。
她冷声道“贺大人教出来的得意门生,要是意气用事枉死在战场上,那才是个笑话”
她出城去是用计拖延时间,等援军前来。郑文常出城去,就只会不管不顾地杀进敌阵,找随元淮报仇。
他一人,纵使武艺再高强,如何敌得过两万大军
一波乱箭射下来,怕是就得被扎成个刺猬。
郑文常被樊长玉的话激得下颌骨咬紧,他死死盯着樊长玉,突然逼近一步,阿茴吓得大惊失色,怕他会对樊长玉动手,连忙大叫道“你想做什么”
郑文常重重一拳砸在樊长玉身侧的墙上,冷冷扔下一句“等你伤好了,我们较量较量。”
言罢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但因为阿茴那一嗓子,今日前来悼念贺敬元的人又多,已引得不少人朝这边看了过来。
众人议论纷纷“那不是郑将军和樊都尉么这是怎么了”
有人结巴着小声道“好好像是郑将军把樊都尉逼到了墙角里”
主要是郑文常朝樊长玉身侧砸的那一拳,因为角度问题,在远处瞧着真像壁咚一样。
那人一说,便有人跟着道“郑将军该不会喜欢樊都尉吧”
这话无异于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主要是男未婚,女未嫁的,二人又一起共事,在战场上也算生死之交,仔细一琢磨,便觉着这事好像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樊长玉离开时并未听见旁人议论这些,郑文常那事,她也没放心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