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问题显然超出了女孩的认知范畴,她似乎努力思考,急出了眼泪哭道“我我不知道的话,是不是就要给我送回朔州去了我我不要回去那里好冷”
卓思衡这一生最见不得的就是孩子的眼泪,他赶紧替女孩拭泪哄道“哪有这样的王法不会送你回去的,当然你知道最好,可以送到你亲人身边,以后都不用挨饿受冻了。”
女孩渐渐止住哭泣,只以极小的声音道“我没有家娘说我是野种,野种是没有家的”
卓思衡的手僵在半空。
他从来都是最受小孩子喜欢的,几句话后,女孩已然略卸下了惧意,听他许久没有回答,抬手摸了摸,摸到了卓思衡的脸。
“伯伯,你哭了”她疑惑道。
“伯伯也很怕黑,这里天都是黑的。”卓思衡回答了她的问题。
“天不是一直黑的么”
女孩的反问卓思衡没有办法组织语言回答,他少有的词穷却在此时此刻捉襟见肘。最后,他只能摸摸女孩柔软但枯黄的头发,低声道“是黑的,所以伯伯才害怕”
还好这时杨令显归来,卓思衡要他带着女孩却吃些东西,自己则与刘煦单独见面。
他知道刘煦更容易感情用事,有些事亲眼得见,不如旁人转述会有些许缓冲,眼下情形实在超出他的预计,必须提前做出决断。
尽管可能对于他们两个人都很困难。
“这孩子盲眼了”刘煦听到后人也是呆愣许久才能说话,“是天生的么”
“臣看起来觉得像是雪盲症。”卓思衡从前在朔州见过孩童因长时间双眼暴露在雪地中,久而久之会被刺伤而失去视力,在朔州,雪中做苦工之人都会用一块粗布蒙住眼睛。
刘煦一个人跌坐在椅子里,脑海混沌,心下悲凉。
“她这个样子,怎么好入宫做宫女呢”卓思衡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细细给刘煦分析道,“宫人身体必须无有残疾,眼盲之人在宫中且不说不合规矩,她甚至不能照顾自己或许还会因此受人欺凌。”
“那我们要如何是好”刘煦已完全没了主意。
“陛下,皇后娘娘还在吃斋念佛么”卓思衡问道。
刘煦木讷地点点头。
“那就让这个女孩剃度出家,只说与皇后娘娘颇有佛缘,让她以小沙弥的身份伴随皇后娘娘,也算是个慰藉。”卓思衡没有说出来的是,纵然他也是于心不忍,可女孩的身份太过锐利,真相会刺伤很多人,“至于她的真正身份陛下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告知皇后娘娘。”
他已经做出最大程度的权宜。
“朕明白了”刘煦闭上眼睛时,湿润的眼角滚落下泪珠,他用颤抖的手扶住前额,半晌道,“卓大人还好有你费心,朕太软弱,不能抉择,但愿朕的女儿不要像朕一样,要你如此操劳”
不等卓思衡安慰,刘煦便从埋首中抬头,苦笑道“为难大人来做这样违心的事,接下来就交给朕吧,这也是朕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