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开始闹鬼的”
“就开春那会儿,具体何时奴也不知。近来城中少女孩童无故失踪,有人说是给山上怨鬼吃了,便是官府的人都不敢靠近,遑论姑娘您”
赵嫣心下一沉,面上却做出惊恐的神情“竟是如此可怖还好兰香姊姊提醒了我。”
“嗨,也没什么。”
兰香瞥了眼楼上抓耳挠腮的陈员外,想起正事,“我们姊妹几个,想请姑娘上楼小酌一杯,就当结交个朋友,不知姑娘可赏脸”
赵嫣为难道“多谢姊姊好意。只是我家郎君让我在此处等他,不可走远,他素有官威,容不得旁人忤逆,还是不给姊姊添麻烦了。”
兰香一听那俊俏郎君是当官的,便知自家员外惹不起,只好作罢。
她兴冲冲接了赵嫣致歉的一束芍药花,回楼上复命去了。
四楼雅间,闻人蔺从轩窗望去,朝着那翘首等候美人的陈员外一指,吩咐道“去将此人揍一顿,丢远些。”
说罢拂袖落下窗扇,接过蔡田递来的密文抖开。
晚风拂去一日的燥热,京城夜景在橙黄暖灯的浸润下,逐渐温柔起来。
赵嫣梳理着方才得来的消息,挽着花篮缓步上了如飞虹跨水的云霄桥,站在石桥最高处俯瞰下头静谧的渠水。
此处,便是沈惊鸣坠水而亡的地方。
虽然孤星该查的都已查过,可她还是想来亲自看看,沈惊鸣和程寄行之死,到底是不是传闻中的“意外”。
错过了此次机会,她恐再难出宫查探。
赵嫣不想让自己后悔,这也是她想方设法要在大宁街下车的主要原由。
桥洞下陆续有小船载着出游的年轻男女经过,船夫在船尾摇浆,小厮在船头撑篙。
不及一丈长的船篙撑到水底,又缓缓抽出,水面哗啦荡开波纹。
赵嫣看了眼长篙上的湿痕,估算出此地水深不过六尺左右,大概在一个成人的肩膀处。
“这么浅的水,能淹死一个成年男子吗”她不禁喃喃。
“不能。”
身边蓦地传来一个熟悉朗润的嗓音,“除非酒醉跌落,无意识溺水。”
赵嫣一怔,循声望去,不由微微睁大双眸。
周及
她险些惊叫出声,还好及时咬住了唇,只凌乱地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风悄然掠过,撩起赵嫣的帷帽垂纱,那张残留着诧异的姝丽容颜一晃而过。
她手挽花篮,绯色裙裳蹁跹,似曾相识。周及恍惚间仿佛又想起了行宫中那个令人头疼的少女,亦是时常捧着大束山花,逃课归来。
周及略微侧首,疑惑道“长风殿下”
他不是脸盲的吗这会儿怎么认出自己来了
是因为她换回了女孩儿打扮的缘故吗
赵嫣心乱如麻,抬手按住不断鼓动的轻纱,装作听不懂的模样疏离道“站于桥上,的确易被长风侵扰。”
声音不像。
周及眼中的疑惑消散,又恢复了往常那般清冷自持的模样,后退一步拢袖惭愧道“姑娘很像在下的一个故人,一时错认,多有冒犯。”
长风公主应该在千里之外的华阳行宫,又怎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京城民间呢
他于心中耻笑自己的病越发严重,竟到了这般地步。
在华阳时亦是如此,长风公主无意间知晓他识人困难,便常让宫婢时兰扮成她的模样坐在堂中听课,自己则偷溜出去玩。周及直到几天后才发现换了人,至此下定决心要改掉这个毛病。
他下定决心要做某事时,纵是不休不眠亦要攻破。是以他不骄不躁,跟了长风公主六七日,看着她偷食翻墙、泛舟采莲,盯久了,自然寻到了区分她的最好方法
人群中穿嫣红罗裙最灵动好看的那个少女,定然是长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