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白金发色的高大身影,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步地朝前走。
尽管步伐沉重,但他仍然腰杆笔直,不曾因为重伤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右手自手肘以下的部分不见了。
左边,小腿的捆了个长度合适的木板上去,充当缺掉的那部分腿。
耳朵,连带着一大块血肉,从脸颊的右侧一直撕到左边唇角。
森白牙齿和鲜红肌腱露出来,在空气中冒着甜腥的热气。
火辣辣的疼。
这种程度的伤本来就很疼,再加上海水的浸泡。
“嘶”
安德烈无法自制地倒抽一口冷气。
在肠子手滑从掌缝里滑出来的瞬间。
真麻烦啊。
安德烈心想。
早知道就不扔那么远了。
天空是蓝灰色的,很遥远。不久前还有蓝灰色的鲸鱼沉向天空。
其实挺好看的。
不过毕竟在执行任务,而且很明显是敌人搞的鬼。怎么能欣赏那种景色。
哪怕只有一点点,都不可以向敌人示软,屈服。
安德烈这样想着。
视线仍然忍不住微微上浮。
很累。
啪嗒,啪嗒,啪嗒。
水声变大了。
“Чet,cлnшkoдaлeko”
安德烈低声咒骂着。
因为大量失血的关系,脑子变得混沌。
头皮里面空荡荡地,一阵阵发麻。
安德烈的视线又忍不住往上,往上
看到天空。
没看到鲸鱼。
隐隐约约听到海浪的声音,哗哗
海水,渔船,咸涩的气味。
不是水没都市,不是混杂了狗屁变异种的垃圾海洋。
是家乡的小渔村。
安德烈用力闭了闭眼睛,把视线召回到眼前的地面上。
黑色的柏油马路上,到处散落着亮闪闪的水塘。
风干的海藻挂在树梢上,建筑物墙壁上,房屋里的家具上。
时不时看到黑色的球体。
掉在地上的。飘浮在半空中的。端坐在居民楼神龛里的。
狗屁信仰。
空白的大脑已经很难组织语句。
安德烈感觉自己的视线又在无法自制地往上移。他狠狠一咬嘴唇。
只剩半拉的嘴唇又被硬生生挤出一丝血来。
视线重新回到眼前。
累。
不过总算,快要结束了。
快到了吧。
安德烈的感知力很强。就算不记住方位,只要凭借感知力,他就可以在脑海里画出地图,精准无误地把自己导航到那家伙边上。
毕竟是这个城市里,唯一的人类嘛。
哦,也不能这么说。他自己也是人。
哦,也不是不能这么说。反正快了。
噗哒。
噗哒。
噗哒。
液体混合着固体掉进水塘里的声音,越来越钝重。
安德烈走了很久很久,像天荒地老,像烈日下在沙漠里干涸爬行。
像渔船捕捞起鲨鱼海豚,毫不留情的铁钩穿透他的腮,砍刀砍下他的鳍,再把他仍到冰冷坚硬的甲板上。没有水。
晕眩,窒息,还有最不重要的疼痛。
受伤总是会疼的。不是说战斗次数多了受伤习惯了就不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