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人已经不会再回应他了。
禁制解除,失去的记忆和力量都重新恢复。
心里那个人,也不会再有。
陆执死了。
原来陆执,早就已经死了。
黑色巨幕沉沉笼罩,无限天启被尽数摊开。
江耀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忍不住地微笑。
眼泪也忍不住地流淌。
“你哭什么。你现在知道哭了。”徐妄漠然,身后肉红触手翻涌。
我的师哥也死了。
他们都已经死了。
所以凭什么凭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还可以做梦。
凭什么只有我清醒地受苦。
“因为我选择当人,而你选择当怪物。”
江耀的眼睛很亮。那是被太多太多的泪水冲刷,洗去了所有尘埃迷惘,洗去不甘绝望后的清澈明亮。
“我们最开始都站在天平中央。是你没有控制住内心的,是你亲手选择的沉沦堕落。”
“你又能怪谁呢”
“哈,你现在来指责我了。”徐妄讥笑,“你自己明明也差点吃人。你忘了要不是你自欺欺人搞出个第二人格自己骗自己,你以为你能”
“我说的不是我和你。”
江耀依旧平静地看着他。
“我说的是我们所有人。所有人类。”
“哪怕是未经污染的人类,内心都会有,有邪念。这种事情不可避免。”
“但却不是所有人都会犯罪,去伤害他人。”
人类时常面临无数选择。
在弱小无助的流浪猫面前,人类可以踢开它,虐待它剪掉它的耳朵尾巴,也可以蹲下来轻轻摸摸它,喂它吃的,给它起名“胖橘”。
在贫穷困苦的家境面前,人类可以放任霉菌滋长,继续贩卖变质食物,也可以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地辛苦兼职。
天平两端,很多时候不是对等。
光明的那一头,有时需要付出更多心血忍耐更多痛苦。
“徐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江耀看着徐妄,平静而缓慢地说道。
“是你选择了放纵自己。放纵,放纵恶意蔓延。”
“真正毁掉你的,正是你自己。”
“”徐妄盯着他。
沉默。
片刻后,微微仰起头。
神色好似迷惘,又似淡然。
“那又怎么样呢。”徐妄说。
江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天空中,数座巨塔。
禁制解除,江耀终于能看到自己的塔。
那是一座从中间横截断裂的黑色巨塔。
塔身被血色浸染,污浊泥泞,已经变成黑红色。
塔的上端不知道掉到哪里去。或许已经被彻底摧毁,再也没有办法恢复。
徐妄则不同。
他的无色之塔,尖锐高耸。通体无色,恍若一座圣洁的纯白之塔。
然而塔身之上无数的黑色孔洞,永远无法被填满。
空虚。
因为轻易得到了一切,所以反而更加空虚。
或许从一开始这空洞就无法填满,越是满足就越将空洞撑大。
最后只剩空虚。
“你的塔怎么还是断的啊。”徐妄微微一笑,很奇怪地那笑里竟没有嘲讽。
在江耀端详无色之塔的时候,徐妄也端详着他的断塔。
江耀静静凝视着天空。
看到远处天际,另外三座巨塔黄金、神圣、废墟。
三座巨塔,也接连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