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平心而论,她也会冒出类似的想法。夜里当值累了、每日吃着差不多的饽饽点心、时常穿着深绿浅绿的宫女服,伺候太后洗漱沐浴等等,每当她烦躁时她都会产生那种想法。
只是冷静下来她都放弃了。
比起伺候人的疲惫,她更恐惧有朝一日像那些宫妃给太后请安时,说的话皆绵里藏针,若是让她斗一辈子,她真的觉得无望。父母送她读书,让她接受教育,不是为了她有朝一日穿越后与人争宠,勾心斗角,充满算计。
“哟,这不是方佳姑娘嘛。”
锦绣,出身满族镶黄旗方佳氏,就在元夕尚未反应过来方佳姑娘是哪位时,便听见锦绣小声而疾速说道“小心些,她与我有旧怨,定会无故找麻烦,且忍着。”
元夕恍然,她习惯叫锦绣,一时竟忘了她姓方佳。见如答应走得近了,四人忙拿着食盒行礼“见过如答应。”
如答应也不叫起,她扶着尚未隆起的肚子,装模作样地抹着头发“久不见方佳姑娘了,听闻你在宁寿宫当差,怎么做起拿饭的事儿了。莫不是跌了品级”
宫女行礼都是做惯了的,这会儿她们保持着行礼的半蹲姿势,一时半会儿倒得撑得住,就是手上拿着食盒,直往下坠。
锦绣面不改色“回如答应,奴婢还是宁寿宫二等宫女。”
“哦,我还倒是方佳姑娘犯了错呢。瞧瞧,你穿着这身绿衣服我竟是认不出来了,想方佳姑娘曾经多么豪气,随便拔根簪子上头镶的也是南边送来的珍珠,哪曾想如今这么朴素。”
旁边扶着她的宫女捧哏道“那可不,她如今是宫女,又不是一等,哪儿能穿金戴银呢,最多簮一两朵小娟花,若是品级再低些,就像那个粗使宫女,就只配绑红绳呢”
那宫女自己也只是三等,头上带着小小的绢花,却不妨碍她借着主子的势挑锦绣的刺。
这样的话元夕只觉得不痛不痒,只是手上拿着的食盒坠得狠,她的手抖得愈发厉害。如答应似乎也注意到了,往旁边站了几步。
“啪”
猛得听那声音,元夕险些以为自己没稳住食盒,却不想是小婷滑了手,她忙跪下磕头“如答应赎罪如答应赎罪奴婢一时手滑”她磕头时小心地避开了食盒倾倒出来的瓷盘碎片,想必不会受伤。
元夕也趁机放下食盒跪伏于地“如答应饶命。”
锦绣和小太监也有样学样。宫人都是跪惯了的,比起半蹲着,全跪着反而轻松许多,更能趁机放下手上的食盒。
“谁让你们放下的”如答应也是宫女出身,最清楚什么样的规矩折磨人,只是这会儿人家都跪下了,她反而不好叫她们继续半蹲着。便话头一转“这宫女摔了食盒,吓得本小主心头一颤,若是吓着肚子里的小皇子怎么办方佳氏,你管着这小宫女,你说怎么办。”
本就是明目张胆地刁难,她说怎么办。
“还请答应明言。”锦绣平时看着好相处,总是眉眼带笑,可她到底是预备着宫斗的人,即使被逼到这份上,她也冷静如初,无论心里是怎么样的,面上总归是绷住的。
如答应也毫不客气,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那便掌嘴二十吧。底下人做不好,必定是上头人没教好,你自己掌嘴二十吧。念在我们昔日的情分,我可没让旁人掌你的嘴呢。”
情分这也算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