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突然大笑了起来,满是讥诮地笑着,“呵呵呵谁不想用堂堂正正的剑法取胜呢我想,只要是这江湖上有些血性的汉子,都想用堂堂正正的剑法取下最终的胜利但是”
他的眸光中顿时覆满了愤怒与悲凉,这是一种既让人恐惧,又让人心疼的眼神,正直直地投射在殇沫的脸上,“但是,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学到至高无上的剑法的,哪怕是想要学上一些皮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随后,他垂下了眼帘,垂下了那双已变为满是凄凉的眸子,“这世上,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着你这般的出身与好运的”
殇沫已无力。
这世间,任谁在命运与出身面前都是无力的。
但是,纵使有再多的无力,也是可以去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活着的,“你和你父亲为什么都要成为有名的侠客难道,做个普通人,不好吗”
“好,当然好,生活本就是平淡的,做个普通人又有什么不好呢”阿棠的脖颈已低垂,垂到了无法再看清任何神情的低度,“但,这世间最痛苦的并不是死亡,而是你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各个变得面目全非”
殇沫,怔道“面目全非”
“是的,面目全非”阿棠点了点头,他的脖颈已更低更沉,“原本我也有一个百般幸福的家,家中有着数不尽的欢乐。可,至从发生一件事后,我的这个家也就全变了”
殇沫没有再言,他已无法再言。
“一地方豪绅,在无意间看上了我的母亲,那时的母亲端庄淑雅、艳丽夺目,那时的父亲,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实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当然是无法与当地豪绅相抗衡的,而我的母亲在那时,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死,要么屈服”
“死,有时说出来很容易,但当你真正要去面对的时候,却很难。在那豪绅三番五次暴打我父亲后,我母亲也便屈服了事后,那豪绅不但给了我父亲一笔银子,且还完全霸占了我的母亲,我的家,也再也不是家了”
殇沫闻言至此,缓缓道“所以,你父亲便想做个惩奸除恶的侠客”
阿棠终是抬起了头,黯然神伤地笑着,“惩奸除恶也许,世人总是能联想起来种种的豪言壮志来的,但事实上,我父亲也只是不想让我母亲再受屈辱,罢了”
他接着道“我父亲不停地练剑,练得是没有任何剑谱的剑,也练得是没有任何人教的剑,一个出身低微的人,又有谁愿意去教他呢”
“但,我父亲却用了三年的时间,终于将那地方豪绅的头颅斩在了剑下,却也不得不去面对,时过境迁的变化”
“我父亲并没有在那豪绅的府中找到我的母亲,却又引来了衙门里的官差,将他给擒了住。可,被关进大牢中的父亲,也在五日后,便被放了出来”
“就当我父亲谢天谢地,来回跪拜,庆幸无事之时,却意外得知,他之所以能够平安出来,则是因为我的母亲”
阿棠勉强笑着,笑声每停顿一下,便是一阵无比的钝痛,“我父亲怎样都不会想到,我的母亲早已被那当地豪绅送给了知府老爷,也是在我母亲的劝说下,那知府老爷才将我父亲从大牢中放出来的”
殇沫,弱弱道“那这一次,你父亲见到你母亲本人了吗”
“见到了,我母亲回到了昔日的家中,与父亲见了面”阿棠的眸光猛然锐利起来,亦充满着怨恨,“但,这一见还不如不见若不见,我父亲也不会死去因为,人在无奈至极之时,会去选择认命的也会选择就此忍受的”
“殇沫兄弟,你知道吗与我父亲再次相见的母亲,已不再是那个端庄淑雅、艳丽夺目的母亲了,她就好似那烟花之地的女子,着装放荡,且无忌,却又在举手投足间展现得甚是高贵”
殇沫,道“这便是你口中的面目全非”
阿棠,低声道“是的。可一个面目全非之人,也必然会引发起另一个人的变化的”
他又接着道“当时,我父亲大概是想留下母亲的,就算她已非清白之身,我父亲也是想要去原谅她的,但是却被我母亲拒绝了。因为,那时的母亲已再也看不上父亲了”
“殇沫兄弟,你可能不会知道,在这世间,能使得一个人发生彻头彻尾的变化的,并不是金钱,还是权力。而,那时的母亲,已是一个权利熏心的女人,她根本放不下权力。或许,在她的眼中,也是好不容易得到了知府老爷的痴迷与喜欢的尝过权力滋味的女人,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