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雁原本是觉得和祝家平和解了,谁让你就是个有缝的臭鸡蛋。
你家不肖子孙做错了事,已经让老人家一条命赔进去,这事到此为止算是了结了。
谁知道人还觉得委屈。
“他委屈什么他那侄子在家乡仗势欺人不是一两次了,他管过吗现在人死了倒是觉得委屈了,那谁给真正的受害者刘英委屈,她得罪谁了,长得漂亮好看拒绝祝家那混账的求爱就是错吗”
“仗势欺人的是他们祝家,他还在那里给我喘上了,哪来的脸。”
“他委屈,我还委屈呢,要不是他家开了个坏头,我用得着遭这么大的罪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倒是来折腾我,谁不会打巴掌是吧有本事你喊他回来,我俩对着扇自己巴掌,谁先认输谁是孙子。”
“高南雁”
“你吼什么他不就觉得自己是有功于国家的人,现在有身份有地位受不了这委屈呵,拿普通老百姓不当回事,也不想想当年自家也是被欺压的,他家老太太满口嚷嚷着抓壮丁,现在的祝家跟当年国民党反动派的那些高官有什么区别”
吴孝钢听到里面的动静,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见惯了领导那从容不迫的模样,这般尖着嗓子大喊大叫还是头一次。
这是说了什么,怎么就这模样了
办公室里一阵安静,孙副部觉得自己耳膜像是被刺穿了,坐在那里的人握话筒的手在抖。
不是被气的,是因为那年轻人揭穿的事实。
祝家平凭什么
明明是加害者,凭什么还能去找受害者的麻烦。
还不是因为他在军区担任要职
如果受害者不是高南雁,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那这个普通人会是什么下场
是啊,他们是有功之人,可怎么就从有功之人,变成了挟功自傲欺负人的大恶人呢
“这个问题,主席都没能解决,也不是我们能解决的。”
“但起码不该放任自流,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何况你哪知道这样的白蚁有多少。我实话跟您说吧,我之前也没想着把这事闹腾大,顶多在沧城自查自纠一番,季主任当初能押着陶然离婚不受婚姻的窝囊气,我就知道他绝对不会让那小姑娘成为一个冤魂,可祝家这位首长倒好,搭起了戏台跟我演上了,他是在折腾我吗分明是想要试探中央的态度。”
“谭嗣同说过,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如果今天能用我的脑袋,来震一震这魑魅魍魉,那我不介意也学一学祝家老太太,来一回死谏”
“胡说”
孙副部倏地站起身来,“你胡说什么呢。”
那是一个糊涂的老太婆,她怎么能犯糊涂跟那老太太学
“我不糊涂,我只是想要求一个公道罢了。这大几亿的人口,干部有多少,寻常百姓才有多少”
真要是到了阶级分明的那天,受苦受难的终究是底层百姓。
她可以视而不见,毕竟自己有用,不至于沦落至此,可又怎么可以视而不见呢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这话难道说错了吗”
孙副部听到那叹息声,好久之后才开口,“我知道了,这事你再等等。这话跟我说也就罢了,别再外面乱说。”
他不敢保证,那些话会不会被有心人利用。
真要那样,怕不是没价值的流血牺牲。
南雁应了下来,挂断电话后她面无表情的看向窗外。
沉默坐了许久。
办公室的静寂再度被电话铃声扰乱时,南雁看了眼时间,都下午四点多了,过得可真快啊。
打电话过来的人她不认识,但很快就自报了家门,“我是展成峰。”
林蔚、展红旗的父亲。
原名展大虎,后来在山区根据地工作,给自己改名成峰,取自“横看成岭侧成峰”一句。
南雁打起精神来,“您好。”
简简单单的回应让展成峰神色不是很好,“红旗说是要去沧城,不过他现在被暂停工作,哪都去不了。”
展红旗被暂停工作这事南雁一点不意外,“那他可以当作是在放假,比我幸福多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给自己放过假了。”
“你也不用跟我诉这些苦水。”
南雁打断了这位老首长的话,“我跟您又不熟,还没这么把您当自家人一般诉苦,您也不用多想,我只是表达自己对展红旗同志的羡慕罢了。”
牙尖嘴利如南雁惹得展成峰面色不佳,“好,很好,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