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一旦出事,刘琦必定会受到牵连,甚至有可能丧命,吕昭对背叛她的人从来不心慈手软。
可如果留下刘琦,又难保荀彧不会从这个看似平常的举动中察觉到什么。别看荀文若平时不显山不漏水,他的胸膛里可是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呢。
各种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实际上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刘表闭上眼睛又睁开,做出决定。
“去吧,”刘表难得露出和蔼的表情,他拎起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教育刘琦道,“趁着年轻有机会,多跟荀府君学一学本领将来这个家,还得靠你们兄弟支撑起来”
刘琦没忍住,泪水迅速充盈了眼眶,他对刘表郑重地行了一个匍匐在地的大礼,用哽咽的声音祈求刘表务必保重身体。
刘琦哭着走后,身着华服、头戴珠翠的蔡夫人从回廊后款款而来,扶住刘表的手臂。
“大公子真是至纯至孝的人呐,妾听说他总偷偷在房间里哭,想必是忧心您的身体。”蔡夫人柔声说道。明明是好话,却不知为何从她的嘴巴里钻出来后,总感觉多了点阴阳怪气的味道。
“我还没死呢,他有什么好哭的”刘表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他冷冷一哼,心里刚刚冒上来的一点感动如同三月落下的薄柔春雪,风一吹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蔡夫人乖巧地眨巴着眼睛,露出一副好无辜好无辜的模样,同时以手轻轻安抚刘表的后背。
刘表握住蔡夫人的手,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已经五十多岁,是知天命的年纪了,黄土都埋到脖子了,不晓得还有几年好活。有点成就的人此时已经打下了可观的基业,也安排好了身后的事,剩下的时日用来享受生活。
可是看看他悉心教养了一辈子的大儿子实在不争气,除了脸,半点没遗传到他年轻时杀伐果决的模样,懦弱得招人烦,这叫他如何能放心
比儿子不争气更令刘表生气的,是敌人的女儿太争气。
吕布何德何能,有吕昭给他做女儿
他们这些老家伙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天下总归会交到年轻人的手里,而下一辈的年轻人中,吕昭是当之无愧的翘楚。
那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刘表神情恍惚地想。如果不是她不能活着。
“郎君郎君”蔡夫人娇滴滴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唤醒了刘表的神智,“郎君哪里不舒服吗”
“无事。”刘表轻轻拍了拍蔡夫人的手,“唤你兄长来吧。”
蔡夫人的眼底闪过一抹喜色,但她用眨眼掩饰了过去,“妾这就去。您先来这边坐下,起风了,别着凉”
“咄”的一声闷响,白色尾羽的箭准确刺入鲜红的靶心,留在外面的箭身剧烈颤抖着。
守在靶子旁边的小兵看了一眼,大声将结果汇报出来,引得一阵热烈的叫好声。
“女郎的武艺又精进了。”骆俊笑道。
身着英姿飒爽的戎装、将一头青丝束成利索高马尾的小女郎把特制的弓递给旁边服侍的仆从,活动了一下微酸的手腕。她有着一把清亮的好嗓子,像山间叮咚的泉水,“先生谬赞了,只是射中固定的靶心而已,远远比不得湖阳侯年轻的风采。”
骆俊轻轻挑眉,心想湖阳侯如今也没有多大年纪,但他家女郎更小,只有十二岁,这话由她说出来倒也算贴切。
“先生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小女郎显然是个活泼的性子,见骆俊只是笑,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忍不住追问。
“敢问女郎如何得知湖阳侯年轻时的事迹”骆俊忍俊不禁,顺着小女郎的话询问。
“怡然书局新上了本书,他们说叫小说”小女郎乖乖站着,由侍女为她穿上外袍,免得运动出汗后被晨风一吹,着凉风寒,“名为英雄记,由王仲宣所作,记录了一些与车骑将军、湖阳侯等人相关的事迹,我读着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