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绪山很想说他没有,他一定要振作起来,他一定要复国,他背负血海深仇,他永远都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可是乔薇薇是个外人,他不能这么说,他只能沉着脸请乔薇薇离开。
直到乔薇薇离开,地上那浑身是血的男人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乔薇薇出来,看看外面的暖风和太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还闻到了花香。
她抬头看看天空,心中还是有些怅然,但倒比一开始平静多了。
来了这么久,都没有仔细逛过京城,是该出去逛逛的。
于是乔薇薇换了一身浅绿衣裙,独自一个人出门了。
京城的长街果然比临州城的新鲜玩意儿多,乔薇薇一路走一路买,最后自己拿不动了,又不高兴了,没人给她拎,她觉得自己拎久了手好酸。
她咬着刚买的橘子糖,又要往前走的时候,后肩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乔薇薇回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连胡子都没刮
郑柏苦笑着挠了挠头“路上不方便打理自己,见谅。”
乔薇薇把自己手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塞进他手里,让他帮忙拿着,然后问“找到人了吗”
郑柏又恢复了那种复杂的表情,他点点头,然后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人来人往的,太乱了。
乔薇薇也知道,她看了看还没逛完的长街,叹了口气“走,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
郑柏点点头,两个人从热闹的长街离开,去往城郊无人的凉亭。
乔薇薇不知道,她与郑柏前脚离开,后脚城门大开,太子的队伍进城了。
在此之前,京中没有传出任何太子归来的消息,所以当那肃杀的队伍经过长街,人们望见前头那身披蟒袍,面冠如玉的俊朗太子时,震惊与欢喜交织,纷纷高呼“太子千岁”
不管朝局如何复杂多变,宋淮青在京中百姓们的心中都是个贤德的好太子,他们盼望着他回来。
这消息就像燎原的火一样,以不可阻挡之势烧遍京城,各方势力闻风而动,热闹之下,暗潮不停汹涌。
可是宋淮青的眼神却有点空,他遥望长街尽头,遥望远处模糊到几近消失的高大宫墙,总觉得自己丢了东西。
乔薇薇拨弄着街上买来的雕花木簪,听郑柏说这一路的事情。
郑柏去往百鸟山,百鸟山的山脚下有个小村落,这小村落又穷游闭塞,年轻一些的壮劳力都携家带口的出去讨生计了,这里只剩下零星几乎孤寡的老人家。
所以他轻而易举就找到了一个毁了容的老妇人,那嗓子受过伤、说起话来不太利索的老妇人哭到昏厥,看着像极了丈夫的孩子,颤颤巍巍的拿出了她保存的另一半小木雕。
郑柏原名不叫郑柏,叫陆一,陆家父母没读过书,不过都是庄稼汉,所以起名字也没那么多讲究,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所以就叫陆一。
陆父是个手巧的,后来为了养活孩子,找木匠学了些手艺,给儿子做了这么个小玩意儿,陆母看见之后也闹着要,陆父就给两个人都雕了个木头项链,然后把这小木雕从中间切开,拼起来就能看出,这是一对。
郑柏从陆母的口中知道了当年的事情,陆母不但知道小木雕的事情,还知道他腋下的胎记是什么形状的,这是把他养这么大的席绪山都不知道的事情。
郑柏看见这个苍老的妇人落眼泪,心脏就揪紧了的疼,像真的是母子连了心一样,跟着一起难受。
郑柏找到自己真正的亲人了,但是他不能叫别人知道他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了,因为他现在还是凌霄峰的人,他找到母亲了,就意味着他知道真相了。
真相就是,席绪山不但不是对他有养育之恩的人,反而还是他的仇人,所以这件事,他必须保密,在彻底脱离凌霄峰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知道母亲的存在。
所以他留了些银钱,告别了母亲,又离开了。
可是这次又与来的时候不同,郑柏觉得,他求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却一场空的亲情,终于在亲生母亲这么找到了,所以再想起席绪山对席风的关怀,他也没有那么失落了。
这世界上,总还是有人爱他的。
乔薇薇听完了故事,还挺为他高兴的。
郑柏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给他治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