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宇彬也觉得自己惹人憎恶,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接受不了自己的出身,所以慢慢变得叛逆、不服管教,慢慢离家人越来越远。
孙慧雅是个温柔的女人,时宇蓝随了母亲的性子,轻易不与人动怒,说话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但是时任是不一样的,时宇彬的性子随了这个父亲,又硬又臭,长了张嘴只是吃东西用的,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
孙慧雅那样的好脾气都劝不动时宇彬,那只会教训人的时任更是只能跟自己的小儿子三两句就吵吵起来。
没人知道时宇彬是怎么了,时宇彬也从没开口问他们,这些年到底是怎么看待他这个私生子的。
事情一直僵持到现在,他几乎不回家,回家也尽量不与家中的人碰面,今天时宇蓝倒是给他打电话了,但是他没接。
原来是时任住院了啊。
时宇彬垂下眼,但是这种沉默只维持了半分钟,他的手指就摁着手柄上的摁键,重启了游戏。
陶美英冷笑一声,真心觉得这男的是个傻x。
她也不理解时宇彬在犟什么,她是陶家的大小姐,陶家与时家的关系极好,所以她听家里干了很多年的保姆悄悄说过,时宇彬不是时夫人的亲生孩子。
那又怎么样呢,不管孙慧雅是装的还是真心的,都精心的把他养了这么大,把他养得那么优秀。
从小到大,时宇蓝有的东西,时宇彬也有,没人会怀疑,他不是时家的孩子,他不但不知道感恩,居然还摆出这幅死德性来,成天给人找不痛快,她觉得她要是孙慧雅,她一定把这个臭崽子给抽几巴掌,然后扫地出门,让他自己去尝尝生活的苦。
可是一看见时宇彬,她就会想到自己家中那个私生子,陶美英觉得这世界就很奇怪,这年头私生子的待遇全都这么好了么,时家这个孩子也是,他们家那个弟弟也是。
她父亲不但把那个猪一样只知道吃东西要玩具的小屁孩接回家,甚至还让那孩子的母亲做了陶家女主人。
那女人成天对她严防死守,接连下手,她父亲熏心,从不相信那个小妈要害她,还要反过来怪她不懂事。
陶美英是真的不理解。
她这声哼笑不小不大,正好被时宇彬听见了,这声哼笑像一根针,扎进了他脑中某个正在拼命被压抑的地方。
“啪”
时宇彬烦躁的把手柄摔在了地上,把东西摔了个稀巴烂。
他狠狠瞪了陶美英一眼,起身就走。
陶美英撇了撇嘴,端起桌子上的威士忌,又喝了一口。
他们那包厢中的音乐挺吵的,但是当时宇彬关上门,外面只有刺眼的明亮灯光和其他客人的低声交谈,反而比包厢里面的环境让人觉得舒适。
时宇彬靠在墙边,深深吸了一口气,想找根烟,却发现自己没穿外套,烟盒还在外套的口袋里,他扒了扒头发,不知道为何,脑中浮现一张白净的小脸。
时宇彬觉得自己有病,摇摇头,想把脑中的脸给赶走,但不知怎么的,越想赶走就越清晰,他想,她今天没来呢,许是受白天的事情影响了,许是他白天的话真的起作用了。
但他以前也说过无数次那样无情的话,她似乎都没放在心上一样。
他不想靠近任何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他总觉得那一张张友善的脸皮下面藏着虚伪的笑,他就想离所有人都远远的,最好所有人也离他远远的。
可是,在他内心的最深处,似乎还有一个隐秘的渴盼,渴盼有人无条件的抓住他,不管他怎么远离,都拼命抓住他,他向往又恐惧,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看了一眼门口,不想回去,只能抬起脚,朝外面走。
乔薇薇被宋淮青拉到前台,捏着她的手指,用蘸了酒精的棉签棒点在她的手指肚上,给她消毒,还别说,她手指上还沾了菜汤,所以有点疼。
乔薇薇飚出了泪花,生理上的。
宋淮青说她“真没出息。”
乔薇薇撇着嘴,垂着眼睛,卷卷的睫毛上还挂着小泪珠,又觉得她这模样有点可怜,刚想柔声安慰她两句,就听乔薇薇吸了吸鼻子,然后说“哎,螃蟹真好吃呀,可惜这里没有蟹粉灌汤包,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