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这般直白,这般笃定,这般胜券在握。
喜悦与不安两种情绪同时升起,在李羡鱼的心里交织成团。
李羡鱼努力稳了稳心绪,尽量让自己的语声听起来平静些“那,若是我想请司正为临渊解这味毒,要用多少银子”
羌无的视线落在李羡鱼怀中的沉香木匣上,短促地笑了声“公主带了多少银子”
李羡鱼指尖轻蜷了蜷,最终还是将手里的沉香木匣放在长案上推向他。
“一共是七百八十两银子。”她轻声道“这是披香殿的账目上,能支出的所有银子了。”
羌无眼中的笑意深了些。
他单手摁住木匣,当着李羡鱼的面打开,一张张地清点过去。
“公主很有诚意。”
他斯条慢理地将银两点清,继而重新将银票放回,原封不动地将木匣推回李羡鱼面前,眸色淡淡“但是,还不够。”
李羡鱼垂落的羽睫重重一颤。
她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轻咬了咬唇,没去接木匣,只是放轻了语声与他商量“若是司正觉得不够,我那里还有一些首饰”
“让公主卖首饰,这件事传出去,可并不好听。倒显得属下像是贪得无厌之人。”羌无笑了笑,话锋陡然一转“或者,公主有没有想过,拿别的东西来换”
李羡鱼一愣。
别的东西
除了银两与首饰外,她好像只有一些话本子,还有一些民间买来的小玩意。
她并不觉得羌无能够看得上眼。
她想了一阵,只好问道“司正想要什么”
羌无抬起眼来,面具后的眸色格外幽邃“一管紫玉笛,如今在陛下的国库中。若是公主能以自己的名义取来给我,我便为公主解照夜清的毒。”
他以沙哑的嗓音循循道“公主,一支笛子,换一条性命。再划算也没有的买卖。”
李羡鱼唯有点头。
她拿不出羌无想要的一大笔银子,便只能寄希望在紫玉笛上。
于是她点头道“我现在便去求父皇赐予我。”
羌无起身,向她比手“那臣便祝公主旗开得胜。”
李羡鱼并不耽搁,离了影卫司,便往太极殿前去。
今日依旧是承吉守在殿前,远远看见她过来,便笑着向她躬身行礼“公主万安。”
李羡鱼提裙步上玉阶,轻轻颔首回礼,对他道“承吉公公,我来向父皇请安。”
承吉面露难色“公主,这可真是不巧。陛下刚刚睡下。”
李羡鱼愣了愣,只好道“那我去旁侧的偏殿里等着。若是父皇醒来,请公公务必为我通传一声。”
承吉欲言又止“公主还是先回去。陛下一时半会大抵是醒不了的。”
李羡鱼却摇头,执着道“多谢公公提点,可我今日,确是有要事要面见父皇。我在偏殿里等着便好。”
承吉劝不住她,只好让一旁的宫娥引她去了偏殿,奉上茶水。
李羡鱼在偏殿中等了许久。
从天光初升等到夜幕四合。
直至宫中四面华灯初上,才终于见承吉自外而来。
她站起身来,却见承吉躬身向她致歉“公主,陛下醒了,可如今恐怕”
他欲言又止,半晌只是别有深意道“恐怕不适合见您,还请您暂且回返。”
更漏声随之迢迢而来,再过半个时辰,便又是宵禁。
李羡鱼不得不向他辞行“那承吉公公,我明日再来。”
承吉笑着比手称是,恭敬地让宫娥提灯送她往回。
她随着宫娥步出偏殿,顺着玉阶而下。
走到当中一处平台的时候,她遥遥望见,一列美姬正顺着另一侧的玉阶徐徐而上。
她们身着舞衣,细腰高鬓,发上的金簪与手中的宫灯都格外明亮,像是在夜色中靡靡盛开的花。
李羡鱼轻垂下羽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