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鱼便将昨夜里编好的话说给他听“嘉宁昨夜梦见一个恶鬼站在嘉宁的床头。说是嘉宁从它这里偷了支紫玉笛走,若是不还给它,便要将嘉宁也带走。”
皇帝酒意微散,思考得像是也格外地慢。许久方喃喃道“竟有这等事”
此刻,一众太医里,行出一人。
李羡鱼看不清他的容貌,只听见顾悯之温润的语声“公主年岁尚小,因梦魇住并非罕事。而心病尚需心药医。兴许公主说的紫玉笛,便是药引。”
皇帝闻言,立时一挥袍袖道“承吉,令内务府做一支送来。要快”
承吉苦着脸“陛下这,这雕玉的事,恐怕”
他说着,像是倏然想起什么,面上重新生出笑来,连声道“奴才倏然想起,国库里便有一支现成的紫玉笛。是上好的和田玉雕成,极衬公主。”
皇帝本就是宿醉方醒,此刻听他们说了这一阵,更是觉得头疼心烦,便不耐地挥手道“那还不快去”
有皇帝的口谕在,底下的宫人自不敢耽搁。
不过是短短半个时辰,一支紫玉笛便从国库里被寻出,送到了李羡鱼的寝殿。
同时端进来的,还有一碗汤药。
月见将药喂给她,小声在她耳畔道“这是顾大人开的方子,还说一定要等紫玉笛送到了,才能喂公主喝下。”
月见说着有些好奇“难道这支紫玉笛,还真有治病救人的功效”
李羡鱼将药喝了,觉得身上似乎没那般热了,便抿唇对月见笑了笑“有的。”
她道“你过一会儿,再替我去影卫司里走一趟,请司正过来。这支笛子,才能发挥出它的功效来。”
她说罢,便觉困意上涌,一阖上眼,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待她再醒转的时候,天光已经转淡。
李羡鱼觉得自己似乎不再那般糊涂了,只是身上还有些余热没有褪下。
她裹了件厚实的斗篷,两颊红红地趿鞋起身,问守在榻前的月见“司正请来了吗”
月见点头“奴婢去过了,司正说,等入夜后,他便来过来拿走约定好的东西。”
月见不解道“他说的是什么东西公主欠了他什么吗”
李羡鱼羽睫轻眨,抱着装紫玉笛的匣子轻轻莞尔“现在,是司正欠我的了。”
月见愈发茫然。
李羡鱼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抱着木匣走到了偏殿里,坐在临渊的榻边,安静地等着最后一缕天光收尽,明月升起。
在这样静谧的一段时光里,李羡鱼慢慢升起些好奇来。
她想看看,究竟是怎样一支笛子,能让羌无这样执着。
于是,她点了支红烛,就着烛光轻轻将木匣打开。
古朴的木匣里铺着一层厚密的锦缎,而锦缎上,则放着一支玉笛。
通体莹润,在烛光下泛着轻柔的淡紫色光泽,皎皎如明月。
李羡鱼将这支紫玉笛取出来,左右看了看,发觉笛身上还有一行小字。
“将心托明月,流影入君怀。”
她念出来,不明就里,便又将紫玉笛收回匣子中,等着羌无过来。
在第一缕月色照到廊前时,偏殿的支摘窗被人轻叩了两叩。
李羡鱼回转过身去,看见羌无立在窗外,隔着夜色向她从容比手“公主,臣来拿回自己索要的东西。”
李羡鱼便起身走到窗畔,将紫玉笛连同木匣一同递给他“司正要的紫玉笛我拿到了。”
她忐忑地问“那,司正是不是可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羌无抬手接过木匣打开,指尖拂过上头镂刻的那行小字,低哑地笑出声来“臣从不食言。”
李羡鱼多日高悬的心终于放落。
“请公主回避。”而羌无又道“臣解毒与下毒的手法,从不传人。”
李羡鱼点了点头,依言避让到殿外去,静静往坐楣上坐下。
今夜没有落雨。
一轮明月高悬,月色如水,凉而静谧。
半个时辰后,槅扇重新被推开。
羌无站在门内,如常向李羡鱼比手行礼“公主,照夜清已解。”
李羡鱼杏眸亮起,提裙站起身来,匆匆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