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鱼听见自己的胸腔内咚咚作响。
她说了谎“今日是来皇叔府上赴宴。我便没带影卫,只让他留在宫里等我。”
影卫眸光遽然锐利,抬手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奉摄政王令,请公主在府中留宿”
李羡鱼前后皆是影卫,退无可退,便想启唇唤人。
身旁的影卫们对视一眼,箭步上前。
千钧一发之际,有男子的语声落下。
“何事要扣留孤的皇妹”
语声温和,却掷地有声。
众人回头。
见大玥年轻的储君银袍玉冠,踏夜色而来。
影卫们的身形顿住,纷纷比手行礼“殿下。”
为首的影卫上前回禀“殿下,公主身边的影卫拿了府里的东西。属下是奉命拿人。”
李羡鱼呼吸微顿。
她想,听他们的话,临渊似乎是真的找到了皇叔与明月夜勾连的证据。
她的皇叔,竟然会支持那样一个视如命如草芥的地方吗
她的心绪紊乱。
而李宴徐徐道“若真是如此。你们应当去缉拿这名影卫,捉到后若是审讯无误,便依大玥律秉公处置。”
他皱眉“而不是围着孤的皇妹。”
影卫迟疑,似还想说什么。
李宴却已为此事下了定论。
他道“大玥从未有过,影卫犯错,却要扣留公主的规矩。”
影卫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接话。
李宴亦不为难他们,只侧首对李羡鱼轻笑了笑“小九,回宫去吧。”
李羡鱼杏眸清亮,乖巧点头。
影卫们似是忌惮东宫,终是没再拦她。
她跟着李宴走出了摄政王府,一直走到回披香殿的车前,看见王府外的茫茫夜色,心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福身向李宴行礼,诚恳地与他道谢“多谢皇兄替嘉宁解围。”
李宴却伸手揉了揉眉心,遣退了一旁的从人,有些头疼地问“小九,你的影卫又做了什么事”
李羡鱼有些心虚。
她如实道“嘉宁也不太清楚。”
她停了停,又轻声道“但是嘉宁觉得,他这样做,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李宴轻叹了声,愈发觉得头疼。
他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摇了摇头,便让身边的影卫驾车,亲自送李羡鱼回宫。
千秋宴后,李羡鱼在自己的披香殿中等了整整三日。
从隐约的不安等到忧心忡忡。
终于在第三日的黄昏,她再也等不住。从箱笼里寻了小宫女的服饰与姜黄粉出来,想去东宫求一求皇兄,请他在暗中差人寻一下临渊的下落。
她怕临渊真的落到了皇叔手里。
千秋宴那日,影卫们的举动如此反常,令她觉得临渊大抵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若是真的被皇叔先寻到他,恐怕是凶多吉少。
她这般想着,愈发匆匆去解领口的系扣,想要快些换好宫女服饰,好在日落前出宫。
方解开两枚,便听长窗外悬挂的锦帘轻微一响。
数日未见的少年逾窗进来。
李羡鱼微愣,盛满忧色的杏眸轻轻亮起。
她提裙小跑过去“临渊,你总算是回来了。这几日都去了哪里,皇叔他”
她话音未落,语声却倏然顿住。
她闻见腥浓的血气。
临渊也已立在她身前,低低唤了声“公主。”
李羡鱼抬起羽睫。
白日里落过雨,黄昏才停歇。
眼前的少年怀中抱着只三尺见宽的沉香木匣,玄衣湿透,乌发有些狼狈地散下几缕,鲜血顺着他的发梢滴落,被残留的雨水氤氲成浅淡的红色,随着他的步伐而滴落,在明净的宫砖上,留下一行触目惊心的血线。
即便是早预料到了临渊会带伤回来,但等真的看见他浑身是血的模样,李羡鱼的呼吸还是骤然为之停滞。
她轻咬唇瓣,忍住眸底的泪意,转身便要去唤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