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消失之后,这房子对他毫无吸引力可言,没过两分钟就倦了,准备离开。
然而,蓦然回头时,夏树又一次看到了幻象。
不由自主的,他再度屏气凝神。
房门玄关处,还是少年黑泽。
他弯腰脱去长靴,银发倾泻而下,大约是蓄到肩胛的长度,像阳光下发亮的银沙,晒得花花闪闪。
正处于个子抽条的时期,他的身形有种青涩的少年感。但在脱下外套时,纤细单薄的假象瞬间破碎,那分明的肌肉线条,蕴蓄着不可小觑的力量。
银发少年脱下浸血的外套,随手丢进门边的篮框内,匕首也自然当啷落地,他疾步走向浴室。
这一画面,北条夏树在游戏中看到过许多次,也有印象。
加入组织后的每一天,琴蛙前爪迈进家门,还没进第二步,已经迅速把身上脏外套脱掉,一秒钟都不肯多穿,无比嫌弃地丢到玄关处的脏衣篓,等着任劳任怨的小弟伏呱次日替他善后。
忽然看到现场版,他理所当然地感到惊喜,唇角上扬。
但紧接着,北条夏树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十年后的黑泽阵。
银发男人推门而入,抬手将黑色风衣挂在衣帽架上,干干净净,绝不会往下渗血。滴水不漏的成年人,在这无关紧要的细节上也照样不动声色。
又或者不脱外套,径直走进来。
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必然是接近夏树,搭两句话、碰一碰他,有时候是脸颊、后颈,有时候是手指,倒像是猫咪围着归家的主人嗅闻。
每当这时候,他袖口和衣领与北条夏树贴得很近,气味分子越过两人肢体的间隙,悄悄蔓延过来。
黑泽阵衣服上笼着清浅的风霜,一点惑人的烟草味,洗涤剂极淡的香味。
什么都有。
唯独没有血腥气。
少年黑泽的剪影,慢慢褪色消散。
而北条夏树站在原地,不言不语,目光散落在明亮的光线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的震动声将他唤回神。
“哔哔”
联系人森先生
北条夏树出门,又恋恋不舍地往回看一眼,不过这一次,确实什么都没剩下了。
他拿起手机,沿着楼梯下行“喂,这里是北条”
“夏树君,准备回来了吗”森鸥外语气略带抱怨,“这边很需要你帮忙”
北条夏树敷衍“在路上,马上到了。”
森鸥外无情拆穿“是吗我可是听到楼道的回声了哦是不是上班时间去约会了这可不好。”
北条夏树“也不算吧,我可是很有职业操守的。”
森鸥外“哦没见到吗”
北条夏树很轻地叹气,笑了笑“不,见到了。”
只不过,是在多年以后的未来,见到从前的黑泽阵。
应付完森先生,他将手机揣回口袋里,不慌不忙地走出单元楼。
黑色轿车打着双闪,在他面前停下。
他脚步不停,心里却有些无奈地想“好吧,就这样吧。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件事了。”
像黑泽阵这样的人,在得到所求之前,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在那之后,也绝不会因为得到一份毫无保留的爱,而变得与从前不同。
爱从来都不能治愈坏种。
他只会在回家之前,换下沾了血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