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公正无私的,后人回首看才知对错,处于浪花翻涌之中的人,只能手足无措地进行各种各样的尝试,跌跌撞撞而头破血流。
一场所有人以为的剑拔弩张,反而无声消弭,俩人推心置腹谈了很久,大太太侧耳凝神许久,看宋旸谷毫发无损离开,心下四沉。
她拿着银签字把烛光拨小,蜡油收到震动决口溢出,一丝儿烛火味道散开,火光映动在她的面孔上玫瑰花一样的年轻,“老爷,如今老大走了,心里怕是恨我,不愿意再认我这个母亲了。”
宋遵理看她一眼,慢悠悠拉着她的手一同坐在榻上,“小孩子不懂事罢了,他对你并无恶意,只是不愿意你粘手烟土,我看啊,你赚点小钱便罢了,不如把那四家油盐店关了,省的叫人说嘴。”
大太太听的头皮都绷起来了,气的要炸开,木木地,她关什么铺子
凭什么的
大家都卖,光前门一带烟馆就上百家,京畿烟馆比娼馆还要多,连朝廷都让下面的人种大烟,为了多收税,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她就不行了
偏不,不仅如此,她还有别的事儿要干,她没孩子,便想着娘家侄女儿嫁过来,总归宋家三个男孩儿,打头一个年纪正好的就是宋眺谷,谁知道跑了
跑了也就算了,大爷也不去找,可见心里并不十分看重。
不碍事儿,下面不如一步到位,要联姻就找个最好的,心里突然一闪而过,以前没想过这个事儿,一是觉得自己还能生,第二个是心里也知道事儿难办,宋旸谷的婚事只怕插不上话儿
可是如今,她必要达成才好。
不过破五,大少爷离家出走的消息传开的时候,扶桑才回神想起来初一早上那一幕,心想府里别人不知情,宋旸谷应该是知情的。
只是几个人说起来的时候,她一言不发,盯着锅里面丸子蒸汽扑扑的,几个人吃的热汗淋漓。
小荣咽下去禿嘴的丸子,一个劲的叫好,“扶桑,你家里奶奶手艺真好,这要是刚做出来那会儿,酥掉一层皮儿”
她俩头对着头,扶桑鼻尖冒细汗,再喝一杯大师傅私藏的山楂酒,这是小荣偷摸从大师傅房里搬出来的,味儿是真好,度数也是真的高。
山楂秋果下来的时候贮存起来,等冬里落雪以后面了,洗干净加冰糖用大锅煮化了,过滤出来里面兑高粱酒,年节拿出来喝,酒辣人酣
“师兄你明年跟我家里过年去,我带你回家,我家里爸爸奶奶都和气。”她又挨个嘱咐在座的,满脸的稚气跟实诚,“你们也去,都到我家里去”
“好,都去,都去”嘻嘻哈哈应和,几个人推搡挤成一团热闹。
门外马蹄声促,嚷着叫人,小荣耳朵尖,“是不是大太太跟三少爷从娘家回来了
几个人都笑,都知道大太太回娘家带着家里两位少爷,是要相看娘家侄女儿的,府里大概要办喜事儿。
扶桑也笑,笑的跟个呲牙儿狗一样,想起来宋旸谷那狗性子要是娶媳妇生娃娃,多可乐啊这人,不得天天给人家脸色看,要人家猜他哪里得罪他不高兴。
越想越可乐,眼睛亮亮的,几个人悄摸摸瞧热闹,看着后门儿开了,马上下来一人,正是宋旸谷。
脸黢黑的,门房提着气死风照着路,“三少爷,您慢点儿,我给您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