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同那等专门盯着勉强只能糊口的商贩抢的混混二流子没什么两样吗?被他们抢的人也只能在原地跺脚直哭‘命运专门捉弄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云云的了。”另有人嗤笑了一声,摇头道,“只是比起那等二流子来,她是女子,不止是个美丽的、擅长修饰自己面容的花魁娘子,还是个无辜沦落风尘的可怜女子。本是大儒温玄策的后人,却一朝沦落风尘,真真是让人怜惜……诶,不对!论血脉,真正的温玄策后人是现在躺着的温小姐,啧,连人家的爹都要抢,自己没爹吗?真是太不要脸了!”那人笑道,“这等人……确实还是不要进来坏事了!”
他虽没有明说自己口中的‘进来’指的是什么,不过听那话里的意思,这群人合在一起显然是想做什么很重要的事,而他们……并不想让温秀棠掺和进来。温明棠冷静的想着他们说这些话的用意,温秀棠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消他们说,同是姓温的温明棠清楚的。所以撇去他们对温秀棠的那些犀利中夹杂着满满厌恶的评价,温明棠认真想着他们不让温秀棠进来,却对她下手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是‘她’呆呆傻傻的,足够老实,不会擅作主张?还是因为温玄策的缘故?
正这般想着,听那些人又提起了温玄策。
“我原先还以为温大人是个老好人,没想到……呵!倒是忘了,他好歹也官至中书令了,又怎么可能不懂这些?也怎么可能是个傻气的,下不了狠手的老好人?”那个被人称之为‘子君兄’的人说道,“如此也好!谁都没让那温秀棠到处吆喝,她自己瞎嚷嚷的,往后……那自然也怪不得旁人!”
“抢占了那么多的道,得了那么多好处,绝了多少人的前路,往后什么报应……那都是她应得的。”那个哽咽沙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虽然还带着哭腔与哭音,可温明棠从那柔弱的哭腔中却隐隐感受到了这个说话的女子并不像她表面上表现出的那般柔弱,相反,更似是个语气喑哑的狠角色。
“真是过分啊!抢了那么多好处还不算,还抓同族姐妹做交替,简直自私透顶了。”那沙哑的女声说道,“倒是温小姐……真是傻乎乎的,呆的很,真可怜啊!”
“可不可怜长大了才知道,有些人早熟,有些人晚熟,晚熟的可不定比早熟的笨,厚积薄发,大器晚成的多的是!”那个‘子君兄’说着,低头向‘自己’看来。
看着那些大人俯身向‘自己’望来的身影,温明棠对比了一番,察觉到自己的身形小小的,果然……是个八岁孩子的身体。
这情形……似是当年‘自己’落水之后,好不容易爬上岸,捡回一条命,高烧晕过去那几日的情形。
虽然发了几日高烧,在屋里半昏半睡的,可温明棠清楚的很:她是自己爬上案的,落水时并没有人救治!而后也是自己强撑着湿漉漉的病体去抓药,自己熬的药,自己换的衣裳,躺上床,甚至盖被子这种事也是自己做的。这些人,哦不,准确的说,是那道喑哑女声口中的‘没有我们,她就要被别人折磨死了’这话又是从何而来的?
温明棠不喜欢温秀棠不假,可并不会因为对方数落温秀棠的不是,看穿温秀棠的小伎俩,而平白无故就将对方当成自己人了。
那喑哑,喉咙好似被火灼烧过的女声魅惑幽幽的语气,以及那一直在哭,试图让人动恻隐之心的举止非但没有让温明棠卸下心房,反而更警惕了。
这倒不是因为她是个女子,这梨花带雨的哭诉魅惑伎俩对她不管用,而是看这女子身旁那几个男人语气中满是嘲讽。既是一同做事的,自是比起温明棠这个两眼一抹黑的人来,更清楚这女子的真正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