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引来了不少窟窿,可这每一笔窟窿我也在补了。”红袍大员说道,“我夜半为师有我的私心,却也当真倾囊相授了。”
“我设计那扒皮地主叫他累世家财一朝尽失,却也让那拖了大半年的赈灾之资终于出了京。”红袍大员声音不断,“我杀乡绅地主叫他家破人亡,却也救黎民百姓于水火,讨回了那供奉狐仙淫祀的血汗之财。”
“我自私自利一路攀爬得势,却也有堆积如山的政绩在手,一眼可见。”红袍大员说道,“我未做错一件善事,也未做错一件恶事。”
“你说我这等人,究竟能配个什么样的结局?”红袍大员说到这里,闭上了眼,“我年幼丧父,母坚毅智足,却又偏偏生在高门。德不配位,必有灾殃。门第极高却无势可依,自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欺凌。我早早品过人生苦楚,那些年所谓的‘公道’都是靠我同兄长‘主动认错’换来的那一两句‘和事话’一般的安慰。”
“我年少读书之时是见不到这世间‘公道’的,周围都是高门子弟,体面之人不行那下作之事,便是欺辱起人来也是文邹邹的,闹不大,更不会落下那伤筋动骨的伤能作为证据,是以这等欺辱是那般的频繁,因为一句‘玩笑’便能揭过,不痛不痒之事做起来自是愈发频繁,每日都要经历上好几回所谓的‘玩笑打闹’。”红袍大员说道,“七岁之前我受了苦楚还会回去同母亲哭诉,可这哭诉换不来一句‘公道’,只有‘忍’。怎么等都等不来所谓的公道,我同兄长便学着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温玄策那个女儿让我想到了自己,她也年少凄苦,早早品过了生活的苦楚。那‘公道’亦是一样的久等不来,我以为她会走上与我同兄长相似的路,可终究是没有。”红袍大员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至少现在没有。”
“这般坚持着不走我同兄长那条路便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红袍大员说道,“明明那般聪明、那般厉害,却穷得叮当响。若是个没什么本事的,或许就此认了。毕竟她又不能似男子那般科考入仕,换个天地。她眼下只能呆在大理寺里,一笔一笔的攒着银钱。即便手艺再好,那上面不松口,她也只能做着公厨三餐领着那份不多的、固定的工钱。”
“德不配位之人容易往下落,同样的,那本事远高于自己眼下位子之人也容易冒头。我同宫里打了声招呼,将原本年后便要赐还给她的温家家财一拖再拖。于从不消为生计之事发愁的陛下而言自不觉这是什么大事,当即点头应允了下来。所以,我很是容易的借陛下之手压住了那个冒头的盖子,压住她的身体叫她无法冒头,却不压着她那颗心,便是想让她不甘心。”红袍大员说道,“我想看看她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
管事听到这里,动了动唇:“可她不是有那位大理寺少卿……”
话未说完,便被红袍大员打断了。
“你不懂。”红袍大员说道,“若换个人,譬如她那堂姐之流怕是如此正和意。可她不同,她同她那堂姐之流不是一路人,这同有没有那位大理寺少卿无关,这是空有一身本事却无法施展的憋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