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迢身体僵住,下意识要避开她,却在碰到江夫人的肩膀时顿住,到底没能推开,笨拙地拍了两下。
这个举动让江夫人哭得更惨了。
江运昌呆若木鸡,眼眶浮出泪水,蜿蜒而下,滴落在地。
他很想上前抱抱妻女,可他不敢。
双脚像生了根似的,与地面黏在一起。
江运盛和江耀祖父子的药效还没过,脑子紊乱,见到此种情景,不由哈哈讥讽。
“这些年不知多少人冒充死丫头,你们就这么信了”
“我信”江夫人陡然抬头,急切告诉阿迢,“我昨天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恨不得把我的东西都给你,我整夜睡不着,一直在想着你,你就是我的阿迢”
“我看你是疯了吧”江运盛说,“大哥,你管管她,都疯成什么样了。”
“你闭嘴”江运昌骤然怒喝,一耳光甩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额上青筋爆出。
江运盛受不住力,砰地歪倒在地,嘴角裂开,血丝缓缓流出。
“你敢打我爹”江耀祖气得起身,满脸戾气地冲过来,拳头直逼面门。
江运昌抬脚就踹“畜生”
他大病初愈,没多少气力,力道反作用下,差点把自己踹倒,好在张伯及时扶住。
他缓了口气,说“蕙娘,阿迢有个胎记。”
云蕙一愣,“对,胎记,胎记在这”
她掀开阿迢左臂的袖子,捋至臂弯处,一块褐色的胎记映入眼帘。
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江耀祖和江运盛没关心过一个小丫头,也不知道她还有个胎记,毕竟她是个姑娘,平日住在后院,见人时也不会露出胳臂。
两人心中一个咯噔,怪不得之前冒充的姑娘,夫妻俩都毫不犹豫打发了。
云蕙又哭又笑“其实不用看胎记的,阿迢有几分像她外祖母,我昨天见了就觉得亲切,可是我当时在床上晕晕乎乎,怕又是做梦,没敢认。”
江运昌恍然,怪不得蕙娘见到阿迢就要问她名字。
岳母去世早,他没见过,想不到这上头。
如今已确认无疑,治好他病的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的阿迢没有死,她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身边有这么多厉害的江湖客。
云蕙想了十年,盼了十年,终于等到这一天,她摸着阿迢细瘦的手臂,悲喜交加,本就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阿迢稳稳扶住。
“带她回你房间。”陆见微说。
阿迢轻松抱起云蕙,转身回到房间,看也没看江运昌。
“蕙娘阿迢”
“江东家不必担忧,阿迢医术不错,会照顾好夫人。”陆见微看向江运盛父子俩,不带任何情绪,“你不妨想清楚,该如何处置他们。”
江运昌脱口而出“他们心狠手辣,丢弃阿迢,让她受了这么多年苦,我要报官,让他们尝尝受苦受难的滋味”
两人都是寻常百姓,不适用江湖规矩,报官的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陆见微挑眉“方才说的赎人,江东家是否还有兴趣”
此话问得扎心,江运昌面色一僵。
想到自己方才还为他们求情,甚至打算花重金赎出他们,心里面就止不住地作呕。
“陆掌柜,今日之事多亏有您出手,让我认识到这两人的狼心狗肺,您在他们身上用的药不是凡品,江某不敢叫您破费。待我处置了他们,必定登门道谢。”
陆见微笑道“好说。”
“陆掌柜,蕙娘她们”
“待你处理好家务事,再议此事不迟。”
江运昌深深一拜,哽咽道“有劳陆掌柜。”
他遥遥望着紧闭的房门,却不敢踏出一步。
若非他当年软弱无能,叫宗族压制,被亲弟弟的漂亮话蒙蔽了双眼,他的女儿就不会受此苦难,他的妻子也不会对他心生怨恨。
都是他的错。
“张伯,送客。”
江运昌抹了眼泪,叫来家仆押走禽兽父子,张伯将他们送至院外。
院门一开,门外站着两人。
年轻人架扶着大汉,面带讨喜的笑。
“你是何人”张伯心中一惊,他竟没能察觉到此人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