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微回神,放下医书,起身踏出房间。
院外赫连雪孤零零地站着。
“赫连姑娘,进来吧。”陆见微转身下了楼。
赫连雪至厅堂坐下,神色惴惴,望着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手里的巾帕都快被她揪碎了。
陆见微替她斟了一盏茶,温和道“有话不妨直说。”
“陆掌柜,擂场动乱后,我回去思虑很久,有一件事,我想请教您。”赫连雪鼓足勇气问,“我的身体里是不是有蛊虫”
陆见微并不惊讶,平静喝了一口茶,才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修习的武技的确有蛊惑人心的作用,所以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们那般是因为我的功法,从未想过是因为蛊虫。”
赫连雪惨淡一笑,“可那日之后,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若旁人修习音攻武技都如我这般,江湖早就大乱了。”
陆见微问“逍遥宗里面没有一个人钻研蛊术”
再旁门左道,也不缺人去研究。偌大一个宗门,当真没有人学习
“陆掌柜有所不知,宗门有规定,任何人不得修习蛊术。”
“哦”陆见微饶有兴致问,“为何”
赫连雪摇摇头“我只知道多年前宗门发生过一场蛊虫之乱,具体事由我不清楚,宗门也无人提及。自那以后,门内严禁蛊术。”
“原来如此。”陆见微笑了笑,“你来问我,是觉得我会蛊术”
赫连雪“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但你能对付庄文卿,或许是有针对蛊虫的办法。”
“你确定要我出手”
“是,我想请您帮我。”
陆见微放下茶盏,正色道“我出手不会便宜。”
“你说个数。”
“不要钱。”陆见微审视她的神情,“我问你几个问题,你需要如实回答。”
“好。”
“你母亲是何人”
“啊”赫连雪有点懵,呆呆道,“我母亲在我出生不久就去世了。”
“就算如此,总得有个身份吧”
“我问过父亲,他不告诉我。”赫连雪顿了顿,颇有几分难以启齿,“不过我听人私下说过,说我母亲她她未与父亲成婚,就有了我。”
陆见微反问“你觉得这是你母亲的错”
“我不知道。”赫连雪摇摇头,“她生了我,我不该这么想。”
“不该,那就是你会这么想。”
赫连雪惭愧低首“他们都说一个姑娘家未婚生子,是、是”
“是放荡的”
赫连雪没说话。
陆见微“是你母亲强迫你父亲的”
“自然不是,父亲他很厉害,怎会受人强迫”
“既然你父亲心甘情愿,又与你母亲有了鱼水之欢,还让她孕育了你,为何不与你母亲成婚为何从不与你提及你的母亲为何在你母亲去世后任由他人诟病”
赫连雪愣了一下,试图挽救父亲的形象“因为、因为他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父亲是逍遥宗宗主,母亲身份不明。”
“谁跟你说的”
赫连雪红了眼眶“他们都这么说。从小就有婆子教我规矩,让我做个温柔贤淑的名门闺秀,不要像我娘一样。”
陆见微心里轻叹一声,这姑娘从小到大就被宗门“精神控制”了呀,所幸没有彻底丧失思想。
虽然被人灌输了一些糟粕,但还有救。
她问“倘若你娘未曾威逼强迫你爹,缘何两个人做出的事,所有骂名都要由你娘一人承担你觉得这公平吗”
赫连雪心头一震,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我知道不公平,可从未有人跟我说这些。”
“我有些好奇,”陆见微道,“为何你没有在婆子的规训下成为所谓的贤淑闺秀”
赫连雪面露赧然。
“不便开口就算了。”
“不是,我只是不知该怎么说。”赫连雪绞着巾帕,“小时候我跟着婆子学规矩,可每次见到谢长老,他都会冷斥我做作,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可我还是对那些规矩生出些许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