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会尽心救助,但她不会这么患得患失,仿佛下一步就入了深渊,亦或者天就塌了。
俞星臣问“你又将怎么判断他们的情形”
判断
杨仪拧眉,让自己清醒地判断,如果是屠竹,小梅或者灵枢她、她
对,她已经做足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的地步,对他的伤口的处置,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做的比她更好。
杨仪明白了俞星臣的意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杨仪的声音仍旧低哑,她垂着眼帘“可是你不清楚他的状况,他失血太多体力耗费殆尽,这种伤,就算身强力壮都未必能够恢复妥当,何况是这种情形的他我不是担心自己的医术,我是怕他”
“你怕他撑不过去。”
“别说了。”宛如耳语。
杨仪拒绝,连那个可能都不敢去想。
门敞开着,雨声从外传了进来,她虽然不在雨中,却仿佛被浇了个透心凉。
俞星臣眯了眯双眼“别人怎样我不敢说,但你不该多信他一分吗”
杨仪抬眸。
俞星臣道“我只知道,薛小侯爷是个总会让人意外的人,你每每觉着不可能的事,他却能神兵天降,化险为夷。”
那八个字传入耳中,杨仪眨了眨眼。
俞星臣呵了声“比如今日的事,如果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就葬身东门,又岂会斩杀贼寇,于绝境之中反败为胜你当然也深知他的为人,如果连你都这么不相信他,觉着他熬不过去,那么,我看你再好的医术也是枉然,你不如立刻停止救治,任凭他自己死活。”
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杨仪心头震动“你胡说你住口”
俞星臣可没有住口。
他的声音很淡漠,因为淡漠而透出几分尖刻“是我胡说,还是你自己这么想的我只是把你的想法说了出来而已。如果你不想人胡说,那就打起精神来,别他还没怎样,你就先把自己苦死了”
“我、我没有”杨仪瞪着俞星臣。
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也许是叫做“愤怒”的力量。
而俞星臣在激发她的愤怒方面,是极有天赋的。
“没有的话,就做给我看,”俞星臣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过,你要是觉着薛十七是个软弱挺不过去的人就算了,也别白费力气。”
“你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你出去”杨仪惊怒交加,抬手往门口一指,却又咳嗽了起来。
俞星臣冷哼了声“你这把身子,要还不正经吃东西,恢复几分体力只怕连话也说不出来,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在这里讥笑你们。”
杨仪恼怒之极,抓起桌上的碗要摔在地上。
回头看看薛放,又放回去“你、你走”
俞星臣瞥了瞥她,负手往外去了。
正小甘捧了新的汤跟粥送来,隐约听到里头似乎不快,小甘不明所以,战战兢兢地进门“姑娘”
杨仪靠在桌边上低低咳嗽了几声,喘着气看她端进来的粥,磨了磨牙,终于道“拿过来”
带怒吃饭,其实是大忌。
不过,杨仪喝了两口汤,感觉热汤水滑过喉咙,却没有再被那股气劲顶上来了。
她慢慢意识到,俞星臣方才那些听似讥诮的话,其实并非是真的在讥讽嘲弄。
望着热腾腾的汤跟绵粥,杨仪心气渐平。
抬头看向门口。
俞星臣像是已经走了。
灵枢跟在俞星臣身后,右手撑着伞,踏上走廊,灵枢收伞。
雨水顺着油纸伞向下滑落,灵枢轻轻一抖。
“大人,”望着满地雨点,灵枢没忍住“您何必跟仪姑娘说那些话呢,一来她身体本就不好,你还激她,二来,岂不是让她更加误解了你”
俞星臣道“她那个样子,若不激一激,就真完了。至于误解哼,也不差这一回。”
灵枢疑惑“大人”
俞星臣吁了口气,在栏杆前站住。
外头是几杆竹子,被雨水洗的地,活像是某一幅墨汁蘸的太浓的水墨画。
灵枢陪他站了片刻“大人真觉着十七爷会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