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笑着摆摆手“不是旨意,只是皇上对杨侍医格外关怀罢了,连这都能想到,对别人可是再没有的。”
杨仪正犹豫着要不要说“谢主隆恩”,魏公公已经亲自把那几本书放在了桌上“那就不打扰杨侍医了,若有什么吩咐,殿外有人在,你只管叫他们就行了。”
魏明离开后,杨仪才去翻看桌上的书,第一本竟就是周易参同契,另一本则是孙思邈的千金方,还有一本,竟是葛洪的玉函方。
但是这三本书,显然比杨仪之前在太医院藏书库里看过的都要显旧,就仿佛有几十年那么久,却保存的很好。
杨仪先看书名的时候,自然想起皇帝先前说过的那句“你回头还是再细看看那本书”的话。
她先前真不知何故,见了此书,自然以为皇帝是要她践行此话。
可是把这几本书拿在手中大略翻了翻后,杨仪惊讶。
这三本书籍,里里外外的字迹都一样,用的都是统一的经书体,字迹清逸自然。这显然是同一个人手抄的。
这是什么人抄写总不成是皇帝吧
这念头在心底一闪而过。
其实参同契跟千金方倒也罢了,一直流传在世,广为人知。
可晋朝葛洪的玉函方,民间却不多见,据说是这本书在写成会后不多久就失传了,所以连杨仪都没有窥全貌。
故而此刻看到,杨仪又惊又喜,竟没有顾得上去看前两本,只忙捧着玉函方,在灯下细细翻阅。
葛洪又名抱朴子,也是著名的炼丹士,有小仙翁之称呼,皇帝对他的书感兴趣自然不稀奇。
而葛洪他的妻子,就是之前白淳对杨登所提过的古之有名的女医“鲍姑”,又被百姓们建立祠庙参拜、称作鲍仙姑的。
葛洪为人用药,不主张用昂贵稀少的药材,而最擅长用随手可得的一些草药来治病,他在抱朴子中就有一句极著名的话篱陌之间,顾眄皆药。
意思是说篱笆左右,田间地头,目之所及的都可以入药。而他的玉函方,就是各种方便应急的药方之大成,极其珍贵。
杨仪从头细看,其中不乏有些自己已经知道的方子毕竟她在外头游历,外加上所看之书也不少,自然跟玉函方中所记载的有所重合。
但也不少自己闻所未闻的奇记偏方,看的她如痴如醉,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也不觉着疲倦,只一边儿看一边儿在心中拼命背诵。
杨仪看出这三本书,多半是皇帝自己的御用藏书,所以才送来的这么快,而且看着又颇有年岁极贵重的。
这自然是借给她看看,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拿回去了。
所以得趁着这个机会,能记住的多记住一些。
正在饱看之时,外头脚步声响,一个宫女进来,行礼道“杨侍医。”
杨仪头也不回地“啊”了声,眼睛还在书上。
那宫女道“内宫传消息说盛贵人腹痛难忍,请杨侍医前往给看看。”
杨仪本正陷于书中无法自拔,听见“腹痛难忍”,一下子撩动她心里那根救急的弦“啊是谁”
宫女道“是盛贵人,来请的公公们已经禀明了皇上,皇上恩准了。”
杨仪总算回神,赶紧把书小心翼翼地往捉内推了推“好,我立刻去。”
两个宫女跟在后面。
出了东配殿,就见门口处已经有一道熟悉身影立在那里,正是蔺汀兰。
在他身后,站着几个内苑的太监,手中各自提着灯笼。
皇帝的政明殿前一片空阔,站在栏杆前望去,便是连绵的宫墙跟青天。
此刻,灯笼光在蔺汀兰身后闪闪烁烁,再往后却是青黑色的天幕,看着就好像他站在悬崖边上似的。
杨仪怔了怔,上前“小公爷”
蔺汀兰淡淡道“走吧。”
没有等她再说什么,他已经转身。
杨仪本想问问他知不知道害病了的盛贵人是什么症状,那宫女只说是腹疼,没有其他的话。
入夜的宫内,更是有一种万籁俱寂的寂静,杨仪只听见嚓嚓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她正左顾右盼,蔺汀兰道“莫不是累了”
“啊没有。”杨仪忙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