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在想什么,他自己知道。但他同时也明白,有些话不用自己多说。
果真,杨仪本来在想总算有了薛放的下落,总算不是如她梦境所见那样可怖,正自安心。
隐约听见初十四说“先走”,才又坐直了“我不会走。”
初十四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跟俞监军都是举足轻重的人”
杨仪垂眸道“我父亲在此殒身,如今十七也在这里,所有人都在我断没有离开的道理。”说了这句,她抬眸看向俞星臣。
俞星臣道“你看我做什么”
杨仪迟疑片刻,才道“你跟我不一样”
俞星臣一笑“是我不如你吗要到临阵脱逃的地步”
杨仪摇头“这不是临阵脱逃”
俞星臣的家人都在京内,他又是前途无量的人,杨仪私心觉着,他是该离开的,他为北境做的已经够多了。
正如方才初十四所说,他受的苦也已经超乎想象。
“好吧,”俞星臣淡淡道“我只说一句,你走,我就走。倘若你做不到,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杨仪哑然。初十四看看他两人,笑道“俞监军,你硬气了不少啊”
俞星臣很怀疑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怎么自己没觉着呢。
一行到了兵备司,忽然听见里头有呼喝之声,门口的士兵们挤在一起,伸长脖颈向内张望,几乎没注意到车辆停下。
灵枢问道“什么事”
有士兵发现,这才忙赶过来,行礼道“俞监军,永安侯新来了一个什么将军,正跟我们戚将军比武呢。”
初十四一听“不消说了,这必定是桑野,他是有名的走到哪儿打到哪儿。”
俞星臣道“拳脚无眼,快去拦着。”
初十四不以为意“不要紧,这不过是他们彼此切磋而已。有分寸的。”
三人向内,才进厅门,就见一道身影跃起,人还未落,一脚踹出。
“咔嚓”一声,对面那人手中握着的棍棒竟断做两截。
杨仪被吓了一跳,这叫“切磋”
初十四却见怪不怪,笑道“桑老七,不行就赶紧认输吧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旁边观战的阿椿见他回来,走过来道“你还火上浇油,方才比过拳脚功夫,没有分出胜负,这才又用棍棒的说起来,这个人是哪里来的没听说过北境有这么出色的人物。”
这会儿桑野把手中的棍棒丢开,戚峰也将水火棍扔了,两个人又欲再打,俞星臣忙道“住手,比武以点到为止,何况大战在即,何苦内斗。”
桑野攥着双拳,瞪着戚峰,戚峰也毫不退让“你瞪眼做什么不服再打。”
俞星臣走到近前,低低对桑野说道“这是戚旅帅,曾在羁縻州的时候,是薛督军的左右手,今番特为助他,违命而来。”
桑野一惊。
俞星臣又对戚峰道“这是薛十七的故友,他称呼为七哥的人,何况人家远来是客,而且是为助战,且不要太怠慢了。”
戚峰一听是薛放的兄长辈,不由也变了脸色。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桑野先笑着拱手“是我太冒昧了,得罪了戚将军,向你赔罪”
戚峰赶紧扶住他“不可如此,你是旅帅的哥哥,自然也是我的兄长,倒是我怠慢在先,不知者不罪,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