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深夜,案几上的烛火像
是要燃尽了,她站起身想要换一盏蜡烛,却忽然望见有一个人站在殿外。
那人身材高挺,身上穿着一身玄色衣袍,就站在殿门口的那一片黑暗中,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就那样远远地站着,不发出声音,不走进殿内,也不靠近,面容生冷。
莲姨看见他,连重新燃蜡烛都顾不上了,她快步的走到了郗安的身前,红着眼睛抱怨他“你怎么才来你师父都病了一周了,你就算再忙也该来看一眼啊”
“”
莲姨也不管郗安是什么脸色,她将手里白布塞到了郗安的手里,拽着他的胳膊就要往殿内走,一边拽一边对郗安说着林倾白的病情“你师父现在每天晚上都在发热,意识也不太清醒,我问过大夫了,大夫说是他这段时间急火攻了心,多喝一些败火补血的药就可以好,可我总瞧着王爷喝了这么久的药,却没有半分的好转,我想着王爷是没有见到你,以前就是这样,王爷只要见到你无论什么病都能好了一半,你现在替他擦擦额头,等他醒来看见你陪着他,定是欢喜”
“莲姨。”郗安打断了莲姨的话,语气冰冷的说“我今日只是回来拿换洗衣物,并不是来看他。”
莲姨皱起眉头,不解的望着郗安。
郗安站在殿室的中间,目光却止不住的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那个人。
站在殿内比站在殿外看的要清楚很多。
仅是七日未见,林倾白更瘦了。
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却单薄消瘦的像是一张白纸一般,那双漂亮的眼眸紧闭着,脸上的神情没有面对郗安时的冷漠和陌生,反而像是以前一样温和平静。
果然,他的师父只要不见他什么都是好的。
“他不想见到我,也不会欢喜。”
郗安的手紧握成拳,冷声说了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莲姨一愣,连忙挡在了郗安的身前说“你这个孩子说什么呢他怎么可能不想见到你”
“”
莲姨生怕郗安赌气走了,她仰着头紧紧的拽着郗安的衣袖说“安儿,莲姨年纪大了,不懂你们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也不清楚你和你师父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莲姨想说,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师父从你六岁时他带你回家,一直到现在,这些年莲姨都看在眼里,他养着你长大,从来没有亏欠过你什么,那么多年了,他什么不向着你什么好的不是由着你你看看现在你师父都病成什么样了,就算有什么天大的矛盾,你就服个软,说句软和的话暖暖他的心你对他来说最重要了,你这个孩子怎么能和你师父赌气呢”
郗安听见这话却握紧了拳头,半响他低下头沉沉的笑了起来,说“重要我在他心里命比草贱,随时可弃,何谈重要”
说完郗安不再看莲姨一眼,将白布扔在莲姨的手中,大步的踏过了殿门。
莲姨站在原地呆立了许久,一直望到郗安的背影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她的手捏紧了白布,垂下眼睛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房内的烛光越来越暗,灯油快要烧尽了。
莲姨慢慢的转过身,重新点燃了案几上的一盏烛火,又拿着白布沾了沾凉水,朝床边走去。
莲姨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了,走路动作要比寻常人慢上许多。
她慢慢的弯下腰坐在床边,仔细的将毛巾叠的整整齐齐,却在抬手要替林倾白擦泪时,手猛地一顿,继而开始颤抖了起来。
林倾白依旧双眼紧闭,却眼睛泛红,眼角却流出了眼泪,那一滴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落在了枕头上,将枕头染湿了一片水迹。
莲姨看见林倾白的眼泪,方才强压的心痛立刻就忍不住了,她红了眼睛,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替林倾白擦去了眼泪,轻声劝慰道“王爷,对不起,我们扰到您歇息了quot
“王爷,别哭了”
“安儿他方才是在说气话”
“安儿他一向最懂事”
说道这里莲姨的嗓音一下就哽咽了,她的手怎么也擦不尽林倾白脸颊的眼泪,而她的眼泪也顺着脸颊一滴滴落了下来。
她抬手抹了眼睛,竭力压制着嗓间止不住的哽咽,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说“安儿他还小,您别和他一般置气他只是只是现在被困住了终有一天,他会回来的会回到王爷的身边的”
殿外的风吹了进来,将案几上那唯一的一盏烛火又吹的暗了些。
林倾白翻了个身,背对着莲姨,身子一点点的蜷缩了起来,一直蜷缩在整个人都埋在了被子里。
他的手紧紧的捂住了眼睛,肩膀颤抖着,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