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元贞只是随口一提,但对于她来说,却是金玉良言。茶叶,她最熟悉,也是唯一擅长的东西,母亲手把手教会了她,她固然不懂做生意,但她懂茶叶,懂烹茶,母亲说过只要诚信公道,生意自然会越做越好,她不知道做生意的门道,但她知道怎么诚信怎么公道,她会做好这件事。“我想开一间我娘那种茶叶铺。”
“好。”杨龄思忖着,“那就茶叶铺吧。既然定了下来,收拾铺面,找货铺货定价这些事就都得尽快办起来了,你我都没做过买卖,一时半会儿摸不着头脑,但廖家在燕北商铺极多,廖长史从前在家中也曾掌管过这些,不如你好好向他请教请教。”
明雪霁心里一动,再想起红珠,恨不得立刻就回去找廖延,然而既然出来了,这边也许多事等着张罗,只能一件件慢慢做“我想着是不是先把这边的事理出来头绪,回去后再向廖长史请教,杨局正您说呢”
“也好。”杨龄想了想,“你叫我杨姑姑就好,王爷他们从前都是这么叫的,不用这么客气。”
元贞他们从前都是这么叫的吗这个他们,又是谁明雪霁思忖着,鼓足勇气“杨姑姑。”
杨龄看见她怯怯的,又带几分热切的眼神,笑着应了一声“哎。”
这天剩下的时间明雪霁一直跟杨龄在铺子里忙着,找工匠定做箱柜货架,订水瓮茶釜茶具,又把附近的茶叶铺、茶楼、酒楼都走了一遍,暗自记下市面上各样常见的茶叶和定价之类,运营的本钱元贞也准备好了,一千两银子,银票碎银都有,乍然拿到时明雪霁手都有点发抖,直到亲手给几个工匠都交付了定金,才渐渐习惯了拿钱的感觉,心里不那么慌了。
一天下来忙碌至极,饭都只是胡乱扒了几口,傍晚时坐车往回走,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明雪霁看着空荡荡的车窗外,忍不住又想起了元贞。他这会子还在陵园吗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昨夜宫宴时她模糊听见皇帝说要迁先国公夫人的坟,是为了这件事吗为什么他一听说这事,脸色整个都变了呢
再也忍不住,大着胆子问杨龄“杨姑姑,王爷是去陵园那边迁坟吗”
杨龄沉吟着,许久不曾回答,明雪霁心里砰砰乱跳,知道自己大概是问得太多了,忙道“对不起,我不该乱问。”
“也没什么,只不过王爷不是去迁坟,”杨龄看着窗外,“而是去阻止国公迁坟。”
她没再往下说,明雪霁回忆着宫宴上的只字片语,心里有些明白,又有些模糊,再想起元贞临走时隐藏着风雷的脸色,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回到别院已经过了饭时,廖延并不在,明雪霁作别杨龄独自回去,计延宗在院里等着她“这一整天,你去哪里了”
说辞是早就准备好的,明雪霁不动声色“杨姑姑在桃园街开了间茶叶铺子,让我过去帮忙看看,她还说这几天我都得过去,开张之前事情多得很,茶叶也得我帮着挑挑。”
已经叫姑姑了么看来越来越亲近了。计延宗心里欢喜着,又有些不放心“你不懂生意上的事,不要随便乱出主意,她说什么你听着就行了,她既然看得起你,肯让你帮着张罗,你就好好敬着她服侍她,与她走得近些,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明雪霁敷衍着“知道了。”
计延宗打量着她。今天她穿着黄衫白裙,也是前阵子新做的,按照时下流行收了腰,越发显得她腰肢轻盈,玲珑娇细。心里蓦地一动“昨晚你穿的那件雪青褙子呢穿起来我看一眼。”
明雪霁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本能地起了警觉“昨天的衣服应该都洗了吧”
“刚洗,”青岚察言观色,不动声色圆谎,“沾了点油渍,现在还泡在那里呢。”
洗了么。那点不踏实的感觉始终横亘在心上,计延宗起身走到明雪霁面前,伸手想抱,她躲了下,计延宗看见青岚盯着这边,当着丫鬟的面,况且又不是自家的丫鬟,总还是有点不妥当,便没再勉强。在心里比划了一下,他的个头比元贞矮一点,但并不矮很多,他身材没有元贞那么强健,肩背没有元贞那么宽阔,但差得也不是很多,如果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搂住了,虽然不能全都遮住,总也能遮住大半个身子。
如果是元贞那种身量抱着她计延宗皱眉,甩掉这个荒唐的念头“东大街那处房子这两天就能收拾好,你也把东西收拾收拾,我们尽快搬走。”
为什么这么着急走而元贞,也好像知道他为什么着急走,一场宫宴,好像所有的事都变了。明雪霁试探着“为什么这么着急”
计延宗看了眼青岚“你不懂,别问了。”